逢双猛然间回过神来,主管凶神恶煞地站在她身后,俯身检查被逢双切毁的细胞片。
“扣100。”她严厉地说。
逢双抿了抿唇。
好了,她这一天白干。
逢双垂眸看着凌乱不堪的操作台,将废弃的细胞片扫到一旁。
她很多事都做不好,从小到大没得到过什么夸奖。
但她记得,在很久以前的黑暗里,有人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往前轻轻勾划,在她耳边低声说。
“你很棒。”
逢双死死握着手里的刀片,这一次,她精准划开了即将植入母贝的细胞片。
下午周敏没来上班,回家之前逢双再按了一下被自己捏坏的手机,屏幕也不亮了,应该是没电了。
逢双觉得自己没有和别人联系的必要,就不打算去修手机。
黄昏时,海风湿热,她走下回家的公交车时,看到有穿着警服的身影立在站台旁。
刚见逢双走下来,一直注视着来往公交的年轻警官朝她走了过来。
“逢小姐是吗?”
“是。”
“去警局里做个笔录,有人报案,说你故意伤害幼童。”
逢双看到躲在广告灯箱后的周敏,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电话打不通。”警官拉开车门,对逢双说。
“啊……”
还没等逢双开口说话,周敏就抢先开了口:“我看她就是心虚,想跑,怕赔钱。”
逢双静静注视着周敏,下垂的恹恹长睫颤了颤,没说话。
开车的警官很年轻,他从后视镜看了眼逢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逢双有些眼熟。
警局调解室内,逢双陈述事情经过。
“我将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工厂保安亭那里,等我的……”
逢双连“朋友”两个字都不想说。
她顿了顿,改口:“等人来取。”
“里面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周女士教唆她的儿子把那件东西以‘玩耍’的名义偷偷拿走了。”
逢双条理清晰,陈述事实时,语调没有任何波动,尾音带着一贯的温柔。
周敏蛮横打断她的话:“你那件东西哪里贵重了?就一破铁片,都褪色了,糊弄谁呢你?”
周敏很激动,吼逢双时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她脸上了,气势咄咄逼人,连一旁记录的警官都皱了眉。
逢双愣了下,她的细眉微微挑了挑,这句话触动她莫名的心弦。
周敏的话好像一点也没说错。
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是啊。”
“你这人——”这一声轻柔的附和让周敏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小孩子玩闹,不肯把东西拿回来,那孩子也弄伤了人。”逢双想到顾写白的伤。
“谁?你说谁被我儿子搞伤了?话可不能乱说啊?我看你白白净净,可没哪里磕了碰了,倒是我家俊俊手臂上那个淤青——可怜哦。”
逢双没再说话了,她自然不会再联系顾写白来掺和这场闹剧。
是她的错,一开始没把别人的东西看好。
“住院了吗?看病了吗?我赔偿。要拍多少片,现在去拍,好吗?”逢双还是慢条斯理地说话。
做笔录的警官都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想开口给逢双说几句话。
“哼,我家俊俊那么小,哪里敢拍片哦,那个辐射哦,专家说可怕得很。”
逢双“嗯”了声。
“这样吧,你去医院看一下俊俊,给他带个大果篮就算了。”在警局里,周敏也不敢太过分。
离开之前,带逢双来的年轻警官在办公桌上浏览资料,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奇怪。
逢双跟着周敏上了公交车。
有人从公交车上走了下来,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陈旧硬挺的皮夹克。
逢双没注意周遭的人,只是兀自走到公交车最后一排的角落处坐了下来。
她感受到了座位的温热,侧过头往车窗外看去,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站在警局外,像在等人。
周敏的声音将发呆的逢双叫醒:“喂,今天俊俊去医院的门诊费你要报销吧?”
一出警局,她又要上钱了。
逢双打开钱包,问:“要多少?”
周敏眼珠子转了转:“七百。”
没哪家公立医院会这么黑,连今天顾写白去的高档私立医院都没这么收费的。
但逢双还是把自己钱包掏空了:“六百五,剩下二十我要打车回家。”
“算了算了,我自己贴四十九算了。”周敏嘀咕,飞速把逢双的钱接过来。
没多久就到了医院,逢双拎着个大果篮来到儿童病房外,听到俊俊的声音。
“丑八怪,快点走!”俊俊在床上闹,“她一来我的手就好痛!”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被粗暴地推搡出来。
“滚滚滚,谁让你进来的?快点去给老子买包烟。”
小女孩正好撞到逢双身上,她抬头时,逢双看到她油乎乎的刘海下的眼尾处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
这就是丑八怪的由来。
逢双轻轻将小女孩接住,安慰似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