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的人群毫无秩序可言,有那些丧心病狂破罐子破摔的恶人,在路上做出各种恶事。
天灾兵祸,百姓流离失所已是大不幸,路上还有抢劫恃强凌弱抢劫财物的,强买人口欺凌妇孺的。
之前有人出两个面饼子便想要将小禾买走,是他老头子拼死相搏,才将小禾给拽了回来。
总之不逃害怕突厥人打来,走了,这一路生死各有五成几率。
如今碰上顾洲远这样的活菩萨,他对活下去的希望便更多了一分。
顾洲远赶紧扶住他:“老伯,使不得。你们是从淮江郡城里逃出来的?”
老翁抹着眼泪,哽咽道:“不是郡城,是小老儿住的张家屯,在郡城北边上百里地。”
“突厥狼崽子前几日来过,抢粮杀人……村子待不住了,听说郡城还在咱们大乾手里,可……可路上不太平,我们也不敢去,只想绕道往南边逃,寻条活路……”
他看着顾洲远一行人向北的行进方向,忍不住劝道:“贵人,你们这是要往北?去不得啊!”
“前面乱得很,突厥的游骑神出鬼没,听说……听说淮江郡城外天天都在死人,伤兵营里都塞满了,没药治,惨呐……”
顾洲远心下一沉,侯岳信中所言,果然不虚。
他拍了拍老翁的肩膀,沉声道:“老伯放心,我们就是去送药的。”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越来越多因看到食物而聚集过来的、眼巴巴望着他的难民。
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男子极少,想必不是被征召,就是已经罹难。
“冬柏!”
“在!”
“把我们带的干粮,分出一半,给这些乡亲,动作快些。”
要是换作其他人,顾洲远此举一定会有人提出质疑。
自己一行人带的粮食本就不多,再分给这些难民,他们自己便要饿肚子了。
更何况难民可不能胡乱救助,这些人饿急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人群骚动之下,强抢了他们都有可能。
可警卫连都是顾洲远的绝对心腹,一个个的对顾洲远都是无比忠诚。
对顾洲远的命令,所有人都是不打丝毫折扣地照做。
“是!”冬柏没有犹豫,立刻带人行动起来。
警卫排的人令行禁止,迅速将一部分干粮和水集中起来,分发给那些看起来最是虚弱、尤其是带着幼童的难民手中。
警卫排分发干粮的动作,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
难民们起初是小心翼翼的靠近和难以置信的感激。
但随着食物香气和“分发干粮”的消息在疲惫绝望的人群中迅速传开,骚动开始了。
“他们有粮食!”
“好多粮食!”
“抢啊!”
人群中,十几个一直鬼鬼祟祟、眼神凶狠的汉子互相使了个眼色,突然振臂高呼。
“官军有粮不分!是想饿死我们!跟他们拼了,抢到粮食才能活命!”
这些人正是老翁口中那些在路上恃强凌弱、甚至强买人口、奸淫妇女的恶霸。
他们仗着身强力壮,拉拢了一帮地痞无赖,在难民队伍里作威作福,坏事做绝。
此刻见顾洲远等人携带物资,又仅有四十余人,便起了歹心,试图煽动饥民制造混乱,好趁火打劫。
这一嗓子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那些原本麻木的眼神里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绿光。
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难民们,在求生本能的驱使和别有用心者的煽动下,顿时失去了理智,如同潮水般向警卫排涌来!
场面瞬间失控!
哭喊声、叫骂声、抢夺声混成一片。
有人去抢士兵手中的干粮袋,有人扑向马背上的行囊,更有甚者,红着眼睛直接去拉扯士兵的武器和装备!
“保护少爷!”熊二暴喝一声。
如同怒目金刚,手中那柄沉重的大锤横扫,带起一阵恶风,将几个冲在最前面、试图抢夺马匹的壮汉逼退。
但这些人都是难民,少爷还没有下令,他也不敢下死手,只是用锤身将他们撞开。
然而,混乱中,那几个始作俑的恶霸却阴狠地掏出藏在身上的柴刀、匕首。
不再是抢粮,而是直接朝着警卫排士兵的要害招呼!
他们目标明确,就是要杀人夺货!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恶汉,狞笑着将匕首刺向正在护着一个小女孩的冬柏后心!
“找死!”
一直冷静观察的顾洲远眼神瞬间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