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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 / 3)

郁霖被秦砚景扶起,半边身子早麻得没了知觉,不敢再言其他,只能低头称是。

秦砚景转身慢悠悠坐下,目光扫过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低笑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问这两人并非一母所出,为何感情如此深厚。”

郁霖长舒一口气,连忙躬身道:“殿下睿智。”

雕花窗棂外,一束清透的光斜射进来,浮着细小的尘埃照在桌案上,映出几点细碎斑驳的光。

青枫察言观色地替秦砚景重新倒了一盏热茶,接着悄无声息退下。

正月的红梅在一片风雪中开得正盛,嫣红花瓣随风飘落,秦砚景垂落的目光缓缓从窗外收回,落在这张桌案上,思绪被拉到很远。

印象中,那是一个寒风刺骨的冬日。

宫苑的墙角旁堆了不少积雪,脏污的冰碴混着泥土,远处匍匐在地上的少年身形几近消瘦,骨节突出,衣不蔽体。

秦砚景与其他皇子不同,他是当朝皇后谢宁唯一的儿子,名震四海的皖鸿将军是他的亲舅舅,背靠谢家长大,身份金尊玉贵,尽管从小教养于坤宁宫中,但出生起便拥有自己的府邸。

那日他随舅舅一同进宫朝贺受礼,后来舅舅被郁国公叫走议事,让他在八角亭外稍候片刻。

也就是那时,他偶然间撞到几位朝中大臣的孩子有恃无恐地骑在秦书身上,他们嬉笑玩闹着,脚踩在秦书单薄的脊背上来回碾动,用折扇拍打他的后脑催促,姿态得意轻蔑,像在骑一头不会说话的家养牲畜。

“……”

“……”

秦砚景见状无声蹙眉,他停住脚步,目光微抬,看到秦书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溃烂流脓。

那些出身权贵世家的纨绔子弟却好似浑然未觉般不停挥舞着皮鞭,一手用力揪住秦书的头发,时不时吐出一些难听的污言秽语。

“往前走啊!你长眼睛是干什么用的?瞎了还是两条腿残了?”

“残了也是我们养的狗,狗只有听话才会得到主人的赏赐,这就是你的命。”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命啊!不争气的东西!我让你爬快点,你没听见吗?”

“欸!你骑好了没?我也要骑!”

世上悄无声息折磨人却不致死的方法有千万种。

这些方法蚕食少年人的心气,也消磨人的意志,像钝刀慢割,而秦砚景只是恰好撞见了这一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会有成千上万次数不清的欺辱谩骂。

秦砚景锐利的眸光渐冷,他明白这些人卑鄙恶劣的丑陋心理,因为玩弄男宠歌姬虽乐在其中,滋味却远不及打压有身份地位的人。

冷眼看着他一朝失势屈居人下,为活下去拼命磕头请罪,才能体会到无与伦比的快感。

皇帝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幼时,秦砚景对秦书这个弟弟的印象并不深,两人身份地位如云泥之别,他没有见过他几面。

寒冬风雪交加,秦书因体力不支直直摔倒在地,磕出一摊刺眼的鲜红血迹,鬓边散乱的发丝如瀑,挡住了他目之所及的全部视线。

伴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咒骂怨怼声,他拼命喘着粗气,继续一步步往前爬,冻得通红的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含元殿内百家同欢,君臣共乐,筵席上欢声笑语贯耳不绝。

十几名身着粉红纱裙的舞姬在中央翩翩起舞,宽大的水袖翻飞,手中折扇收握合拢,挂在脚腕上的银铃声清脆。

与此同时,殿外漫天飞雪,裹挟着寒风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白网,将整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宫苑都笼罩其中,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轮廓。

纷纷扬扬的雪沫子扑在含元殿朱红的殿门上,发出呜呜的轻响,反而衬得殿内的暖意与乐声更加喧闹。

这偌大的皇宫如一座深埋地底的坟墓,埋在土内的棺材里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万家灯火的喧嚣与无边无际的寂静,好像只在座上人的一念之间。

秦砚景撑伞站在雪中,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很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

他不是好人,资质平庸,也不够聪慧,充其量就是命好而已。

权势盘根错节的谢家是母后为他带来的助力,包括他接手经营的地下赌场,私下贩卖人口,戕害平民,但为官者在宦海沉浮,官官相护,其中涉及到京中各大世家的利害关系,大家默默受贿徇私,相互包庇,所以没有人会站出来说一句秩序不公。

世道阶层分明,他用权制驭别人,别人凌辱秦书,好像是一条默认的规则,成王败寇。

……不,好像一开始不是这样。

秦砚景忽然没来由地在心中反驳自己。

或许曾有人不自量力地负隅顽抗过。

那件事早在他出生很久很久之前,秦砚景记得,那是大梁开国之初,太常寺第一位走马上任的女官,姓林,年轻耀眼,才华斐然,总喜欢穿一身嫣红色官服,是一心为国为民的纯臣。

她站在高处说你们不能打着为官者的名义做这种事,不能鱼肉百姓,不能徇私枉法,要天下计不为征利,要兴利除弊,要勤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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