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断碑站起身,归墟剑插在身侧,剑柄沾着泥和血。肋骨那块像是被铁钳夹住,一呼吸就抽着疼。可这疼得正好——疼说明我还活着,还能动。
司徒明站在我身后半步远,右眼空洞无光,左手死死攥着算盘。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这老东西向来嘴硬心软,白天敲我脑袋说偷懒,夜里却偷偷给我盖毯子,连我打呼噜声音太大都要记进账本里。
“刚才那铭文……”我咬牙撑起身子,“桃酥上的花纹,你见过吗?”
他摇头,算盘珠子轻轻响了一下:“不是师父留的记号,就是陷阱。”
话音未落,天边云层裂开一道口子,猩红月光泼下来,像有人把整条江的血倒进了夜空。那轮月亮缓缓升起,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一道都泛着青黑幽光。
“这不是月。”司徒明低声道,“是祭坛点灯了。”
我没吭声,只觉体内七柄锈剑齐齐一震,经脉里像有千万根针来回穿刺。归墟剑嗡鸣不止,剑尖微微颤动,指向西北方向。
我们互相搀扶着往回走,脚印一路拖成两道歪斜的线。当铺还在原地,门板破了个洞,是上个月被妖风掀的,一直没修。我推门进去时,头顶瓦片忽然无风自动,七道金光自屋脊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座完整的七芒星阵,正中央那一点,直指皇城方位。
“好家伙。”我咧嘴一笑,“我家屋顶什么时候成了风水罗盘?”
司徒明没笑,反而抬手掐了下算盘,指尖渗出血丝。他闭目推演片刻,睁开左眼:“阵图与皇城龙脉完全重合,地下有个空洞,形状像盏灯。”
我刚要答话,院外传来破空之声。一道黑影落地,单膝跪在泥里,黑甲遍布裂痕,肩头还挂着半截断链。
赵无锋抬头,额上剑伤渗着血:“信。”
他递来的不是普通密函,而是镇魂司最高级别的血纹笺,纸面浮着暗红符文,只有八个字:龙去脉空,妖居其中。
我盯着那八个字看了三息,忽然笑了:“你们皇城的地龙搬家了?也不通知街坊一声?”
“三日前地脉移位,罗盘失控。”他嗓音沙哑,“我去查,没人信我。直到昨夜,宫墙根下的石兽全转了向,朝北趴着,嘴里吐出青灰。”
司徒明接过信纸,用算盘一角轻触,立刻响起一阵低频嗡鸣。“这不是篡改龙脉,是替换。”他说,“真正的龙骨被抽走了,填进去的是妖脉,而且……已经活了。”
我低头看手中归墟剑,剑身微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我将剑尖轻轻点地,口中念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调子——那是小时候师父教我哄自己睡觉用的曲儿,结果每次唱完他都醉倒在柜台底下。
剑尖触地刹那,屋顶七芒星阵骤然亮起,一道虚影自地面升起,竟是皇城全貌!宫殿楼宇清晰可辨,地底深处一座青铜巨坛赫然显现,坛心一点,红光跳动。
“明灯会总坛。”我轻声道,“藏得挺深啊。”
就在这时,内室帘子被人掀开。苏红袖走出来,脸色苍白如纸,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按在胸口。
她还没说话,颈间玉坠先动了。那枚刻着“咎”字的玉坠突然泛起青光,与投影中的青铜坛产生共鸣,嗡鸣声越来越急。
“唔!”她闷哼一声,猛地弯腰呕出一口血,玉坠滚落在地,竟自行旋转起来,像被人无形拨动。
我蹲下捡起玉坠,入手滚烫,几乎握不住。归墟剑又是一震,像是在警告我别碰。
她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它在召唤……那个地方,二十年前,我就在那里醒来。浑身是血,裹在襁褓里,身边只有这块玉。”
我沉默片刻,把玉坠放回她掌心:“你要走,我不拦。”
她手指收紧,指甲掐进皮肉。
“但若你还记得是谁把你从雪地里抱出来,是谁给你换尿布、喂米汤、半夜拍背哄睡……”我盯着她眼睛,“那就别再让过去牵着你鼻子走。”
她怔住,嘴唇微微发抖。
司徒明忽然咳嗽两声,算盘发出一声脆响:“玉坠不是信物,是钥匙。它能开总坛最深处的门——但也可能引火烧身。”
赵无锋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我去过那里外围。三十六道禁制,九重幻阵,寻常修士踏进一步就化成灰。但今晚不同,血月升空,妖脉活跃,正是破阵时机。”
“时机?”我冷笑,“你是想说现在进去等于送死?”
“我是说,”他盯着我,“只有你能进去。当铺是阵眼,你是执钥人,归墟认你为主,七芒星为你而亮。”
我看着地上那道投影,皇城轮廓渐渐模糊,唯有地下巨坛依旧明亮。归墟剑贴着后背,温热如活物。
司徒明靠在柜台边,半边身子近乎透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