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的手指停在牛皮纸袋的封口。
那枚鲜红的“绝密”印章,烙在他眼底。
他抬起头,望向钟小艾,眼神里全是询问。
钟小艾没有多言,只是沉静地点了点头。
侯亮平撕开封条。
抽出的不是冰冷的公文,而是一叠附着照片的个人档案。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与高小琴仿若一人,气质却截然不同,
更为清纯、柔弱,宛如一朵未经风雨的山茶花。
高小凤。
档案的第一页,就让侯亮平的呼吸猛地一滞。
“目标对象,高小凤,高小琴双胞胎妹妹。
因外形、气质符合特定标准,于x年x月被赵瑞龙选中,送往港城进行'特殊人才'秘密培训。”
所谓的“特殊人才”,档案里用冰冷的词汇做了注解。
仪态、谈吐、古典文学、艺术鉴赏。
乃至如何精准迎合特定年龄段高级干部的心理需求和审美偏好。
这哪里是培训!
分明是一场长达数年,以人为工具的精准狩猎!
侯亮平一页页翻下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寸寸变冷。
档案后半部分,详细记录了高小凤在港城注册的空壳公司及其资金流水。
其中一笔巨款,赫然转入一个离岸账户,最终受益人——吴惠芬。
时间点,与刘新建供述的“学术赞助”严丝合缝。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根来自中纪委的引线轰然串起!
高育良滴水不漏的“防火墙”——吴惠芬。
吴惠芬天衣无缝的借口——女儿的奖金。
高小琴背后那个神秘的双胞胎妹妹——高小凤。
一股寒意从侯亮平的脊椎直冲头顶。
他终于明白了。
吴惠芬不是防火墙。
她是守门人。
她用自己的身份和名誉,为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丑事遮掩,为那些见不得光的黑钱中转。
这是一个何等荒谬、何等扭曲的家庭!
“所以,高老师的谎言,从一开始就是为我们准备的。”
侯亮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看着桌上的档案,仿佛看到了一张吞噬人性的巨网。
钟小艾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亮平,这不是你的错,是对手太会伪装。”
侯亮平闭上眼,再睁开时,迷茫已化为一片刺骨的锋锐。
他抓起电话,直接拨给季昌明。
“季检,我需要立刻召开党组会!
有重大情况,必须向您和沙书记当面汇报!”
同一时间,港城。
维多利亚港的灯火璀璨如星河。
中环之巅的三季酒店,因其能俯瞰对岸,被圈内人戏称为“望北楼”。
顶层总统套房内。
赵瑞龙穿着真丝睡袍,正与一位金发碧眼的男人谈笑风生,对方是华尔街以心狠手辣着称的基金经理。
“所以,赵先生,您的意思是,将山水集团在内地的所有优质资产,
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股权置换和海外并购,注入我们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新公司?”
基金经理的中文带着生硬的口音,眼中闪烁着贪婪。
“没错。”
赵瑞龙晃着杯中的威士忌,冰块叮当作响,
“我要把它洗得比维多利亚港的海水还干净。钱,不是问题。”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被打开。
高小琴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入,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
“瑞龙,出事了。”
赵瑞龙不耐烦地对基金经理摆了摆手,示意他回避。
待外人走后,他才慢悠悠地转过身,语气里满是不屑:
“天塌了?”
“刘新建全招了。”高小琴的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不漏。”
赵瑞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加乖张的狂傲。
“招了就招了,一个废物而已,他知道的那些,能把我怎么样?”
他走到吧台前,从一个上了锁的雪茄盒里,取出的却不是雪茄。
啪。
五本不同国籍、不同姓名、不同照片的护照,
被他像扑克牌一样甩在光洁的吧台上。
“看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