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办公室。
红木办公桌上,一份刚出炉的舆情简报格外刺眼。
郑胜利那张开着美颜滤镜的脸占据半个版面,配文赫然写着:“'宇宙区长'惊现京州,在线为民讨公道”。
另一张配图更扎心——市委大楼远景中,孙连城办公室的百叶窗紧闭如铁,图说冷冰冰地写着:
“相关部门'闭门谢客',当事人声称正在开会”。
沙瑞金手指轻敲桌面,目光从简报上抬起,落在坐立不安的李达康身上。
高育良端着茶杯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活像个入定的老僧。
“达康同志,这件事你怎么看?”
沙瑞金语气温和,听不出任何倾向。
李达康憋了一路火,此刻如坐针毡。
“瑞金书记,孙连城这次犯了严重错误!”
他身体前倾,火气再也压不住。
“典型的懒政怠政!怕担责任,消极应对,把简单的治安纠纷搞成群体性事件!”
越说越激动,手在空中划着弧线。
“他要是第一时间下去安抚群众,事情早解决了!
现在倒好,躲起来让矛盾发酵,还弄出个'宇宙区长'的笑话!
这不仅丢了他个人的脸,更是砸了整个京州班子的招牌!”
“我已经让王大路处理善后,承担所有费用。企业的锅,不能让政府背!”
李达康的逻辑很清晰:孙连城制造麻烦,他李达康解决问题。
办公室安静下来,只听见李达康略显粗重的喘息。
就在这时,高育良轻轻放下茶杯。
“嗒”的一声脆响,像是给这场对话定了调。
“瑞金书记,达康同志。”
高育良慢条斯理开口,声音带着学者特有的从容。
“我看连城同志这次处理得很有水平。”
李达康猛地转头,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高育良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分析:
“这不叫懒政,这叫'守拙'。不是愚笨的拙,而是大巧若拙的拙。”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想想这件事的本质——市委书记的老朋友和老大难企业的工人代表起冲突。政府下场帮谁?”
“帮王大路?官商勾结,欺压百姓,舆论立刻爆炸。帮郑西坡?营商环境还要不要?以后谁敢来投资?”
“这本身就是死局。”
高育良顿了顿,语气加重。
“孙连城置身事外,不表态不见人,只强调程序。看似被动,实则把皮球稳稳停在中线。用'不作为'逼着双方——急于平息事态的王大路,想要说法的工人们——自己找解决办法。”
“他守住政府边界,避免为任何一方站台。一旦政府信誉透支,以后说真话都没人信。这才是最大的政治智慧。”
一番话下来,李达康目瞪口呆。
他感觉思维被精巧的手术刀剖开了。
只看到孙连城的“躲”,却没看到“躲”背后那张由程序编织的安全网。
高育良这番解读,把他准备好的批判全堵了回去,甚至让刚才的慷慨陈词显得有些……肤浅。
沙瑞金眼神瞬间亮了。
他想起孙连城之前那些离经叛道却总能歪打正着的行为。
那个干部考核新机制,听起来荒诞不经,却实实在在撬动了懒政基石。
这个孙连城,总能用匪夷所思的方式达到意想不到的正确结果。
高育良的分析点醒了他。
孙连城这套打法看似消极无为,却暗合“矛盾自动转化”的哲学思想。
他不是在解决矛盾,而是在创造让矛盾自我消解的环境。
“达康同志。”
沙瑞金再次开口,目光温和但坚定。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有时候快不等于好,猛药未必能去根。孙连城这块'刹车片',用得好,能让京州这辆高速快车行得更稳更安全。”
“这件事让他按程序处理。我们不干预,看结果。”
李达康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省委一把手二把手都达成共识,他再坚持就是不顾大局。
只是心里那股憋闷,像乌云般挥之不去。
市委大院,孙连城办公室。
他终于结束了与“宇宙熵增定律”的深度神交,宣布“上午集体研究”告一段落。
秘书张华早已急得满头大汗,见领导终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