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本,是厚厚的法律文书,记录着与那个“未来创世集团”长达数年的官司。
他明白了。
这不是试金石,这是叶重和高建联手给他挖的第一个大坑。
他们没打算看他怎么解决问题,他们就是想看他怎么出丑。
一个外来户,一个毫无根基的“哲学家”,一头扎进北莞最复杂的利益泥潭里,结果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在北莞市中心最高的摩天大楼顶层,“未来创世集团”的总部。
ceo龙傲天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
他年轻、英俊,眼神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秘书敲门进来,恭敬地汇报:“龙总,市里新来的那位孙副书记,已经正式接手精密仪器厂的案子了。”
“哦?”
龙傲天转过身,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
“就是那个汉东来的'宇宙学家'?”
“是的。听说在常委会上,他只说了一句'先熟悉情况'。”
“一个靠着反腐风暴投机上位,满嘴星辰大海的外行,能熟悉什么情况?”
龙傲天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呷了一口。
“通知法务部和项目部,按照原计划,继续向仪器厂施压。这个月底之前,我要那块地。至于新领导,不必理会。等他把那堆资料看完,黄花菜都凉了。”
他根本没把孙连城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地方官场又一次乏味的权力游戏。
而他,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
孙连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进来的是两位老人。
一个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是精密仪器厂的老厂长周建国。
另一个戴着眼镜,神情忧虑,是工会主席李师傅。
他们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的。
“孙书记,您可算来了!”
周厂长一进来,眼眶就有些红了。
“我们厂几万口子人,就盼着您这样的青天大老爷来为我们做主啊!”
孙连城请他们坐下,亲自给他们倒了水。
周厂长和李主席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说工厂的困境,工人的艰难,以及未来创世集团的蛮横霸道。
他们讲得声泪俱下,情绪激动。
孙连城一直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神情。
等他们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下来,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时,孙连城开口了。
他没有谈解决方案,没有谈如何对抗资本巨头,甚至没有一句安抚的承诺。
他慢悠悠地端起自己的保温杯,看着窗外,语气深沉地问:
“周厂长,李主席,我昨天夜里观察了一下。北莞的夜空,光污染比汉东严重得多。你们作为老工业人,有没有想过,工业文明在创造巨大物质财富的同时,也剥夺了我们仰望星空的权利?”
周厂长和李主席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就像一个悖论。”
孙连城陷入了深邃的哲学思考。
“我们拼命发展,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但当我们忙于生计,再也看不见银河的时候,这种生活,还是不是我们最初想要的那个?”
他转向两位目瞪口呆的老人,诚恳地问道:
“关于工业文明与光污染对人类观测星空这一基本权利的影响,两位有什么看法?”
周厂长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主席扶了扶眼镜,感觉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办公室。
他们是来求助解决生存问题的,这位新书记却跟他们探讨起了天文学和哲学。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和失望。
他们带着沉重的心情告辞,来时的一腔希望,走时化作了满腹的困惑与悲凉。
送走两人后,孙连城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很快就会传到叶重和高建的耳朵里,进一步坐实他“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这正是他想要的。
“小王,你通知一下精密仪器厂和未来创世集团的负责人。就说我作为新任分管领导,非常重视这个问题。定于一周后,在市委会议室,召开一个'关于精密仪器厂历史遗留问题多方联合协调会',请他们务必准时参加。”
用最拖沓的办法来解决问题,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先拖一个星期,开会再扯皮几天,一来二去,一个月就过去了。
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