剂”。
孙连城又将目光投向叶重书记的方向。
“同样,我们每一次宏大的工程,每一次试图构建一个‘千年大计’的努力,看起来是在加固这个系统。但实际上,系统越庞大,结构越复杂,其内部的能量维持成本就越高,潜在的混乱点就越多。”
“当维持系统运转的能量,不足以抵消其内部自发的‘熵增’时,崩溃同样会到来,甚至会更加剧烈。”
叶重书记嘴角那丝稳健的笑容,也彻底凝固了。
他那套“固本培元、稳健航行”的理念,被孙连城解读成了“构建一个更复杂的、注定会崩溃的系统”。
孙连城用一套理论,同时否定了“改革”与“保守”的意义。
他看着台下已经完全陷入呆滞的众人,抛出了他的结论,也是他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施政纲领。
“所以,同志们,我们作为这个系统的管理者,最核心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他自问自答,声音里充满了哲学思辨的终极意味。
“不是去‘推动’,因为推动会加速熵增。”
“也不是去‘加固’,因为加固会制造更复杂的熵增。”
“我们最核心、也是唯一正确的任务,是‘减速’!”
“减速”两个字,振聋发聩。
“无为而治,减少干预。像老子说的那样,‘治大国若烹小鲜’,不要总去翻动它。”
“每一次不必要的会议,每一次形式主义的检查,每一次为了政绩而发起的运动,都是在徒劳地增加系统的‘熵’,都是在加速我们这个系统的衰亡。”
“顺应天道,敬畏规律。承认我们人类能力的有限,承认任何系统终将走向混乱的宿命。”
“我们能做的,不是去创造一个万世不移的天堂,而是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延缓我们这个系统,最终走向‘行政热寂’的那一天。”
“我的发言,完了。谢谢大家。”
说完,孙连城对着台下微微鞠了一躬。
然后,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下了主席台,回到了自己那个角落里的座位上。
整个礼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套闻所未闻的“行政热寂论”给彻底震懵了。
叶重书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稳健发展”的牌,被对方直接掀了桌子。
他要的是“稳”,不是“等死”。
高建市长靠在椅背上,眼神发直。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改革利剑”,被对方用一块名为“宇宙规律”的海绵给包裹了起来,有力无处使。
他要的是“发展”,不是“加速灭亡”。
那些年轻的干部,原本看着孙连城,眼里是看到偶像的光。
现在,那光熄灭了,变成了看到神启般的迷茫和敬畏。
他们感觉自己之前争论的那些发展模式、经济指标,在“宇宙熵增”这个终极命题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而那些老干部,则更是云里雾里。他们听不懂什么叫“熵”,什么叫“热寂”,但他们听懂了最后那几句话——减少开会,减少检查,减少运动。
这……这说得太好了!
这才是真正体恤下属的好领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