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厚重的红木门合拢。
锁舌弹回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清晰得刺耳。
孙连城走了。
他走得干脆利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后,懒得去看第二眼。
会议室里,时间仿佛被抽离。十几个核心成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像一排劣质的蜡像。
文化局的范建,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面前的笔记本上,“后现代”“解构”等词汇被圈了又圈。
现在,这些字迹像是一张张嘲讽的脸。
“嗡嗡作响的苍蝇。”
“令人作呕的个人崇拜。”
孙连城的每一个字,都像最精准的手术刀,把他们引以为傲的“道心”,活活剖了出来,扔在地上。
“啪嗒。”
一滴水渍砸在桌面上。
范建捂住嘴,肩膀剧烈耸动。他没在哭,他是在干呕。
他呕出的,是他那篇万字解读——《论“真相之镜”对基层治理的结构性重塑》。
旁边的年轻科员小林,脸色惨白。
他猛地抓起自己的记录本,“刺啦”一声,撕下一页。
再撕一页。
他像疯了一样,把本子撕成漫天纸屑。
“我……我只是想进步……”小林的声音破碎不堪,“我错了吗?好学也有错吗?”
没人回答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会议桌中央的那份《取缔决定(草案)》。
还有,赵明轩脚边的垃圾桶。
那团用过的消毒湿巾,安静地躺在最上面。
那是孙连城用来擦拭“被赵明轩碰过”的手臂后,随手丢弃的。
那不是扔垃圾。
那是“弃如敝屣”。
“散了吧。”小林颓然坐倒,把脸埋进掌心,“孙书记都……都恶心咱们了,还留着干什么?嫌不够丢人吗?”
“散。”
“走吧。”
绝望像潮水,瞬间吞没了所有人。
信仰的基石,碎成了粉末。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赵明轩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咣当”落地。
他直挺挺地站着,双目圆睁,眼球布满血丝。
他脸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整个人仿佛濒临崩溃的野兽。
“谁敢走?!”
赵明轩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一股子癫狂。
小林被吓了一跳,嗫嚅道:“赵会长……你没听见吗?孙书记他……”
“闭嘴!”赵明轩猛地指向门口,手指颤抖得像鸡爪,“你听见的是‘话’,我看见的是‘道’!”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目光越过众人,死死钉在垃圾桶里的那团湿巾上。
“你们……就只配当苍蝇!”
赵明轩突然笑了。
笑声尖锐、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范建停止了干呕,惊恐地看着他:“老赵,你……你别吓我……”
“我吓你?是导师在吓我们!”赵明轩猛地扑到桌前,双手撑住桌面,“你们用脑子想想!想想!”
他“咚咚”地用手指敲着桌面,一声比一声重。
“‘真相之镜’事件,导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有如此城府,如此智慧!”
“他如果要解散我们,需要这么麻烦?”
“一个电话!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我们就得滚蛋!”
赵明轩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亮,仿佛重新注入了某种可怕的能量。
“他为什么要亲自来?为什么要用最恶毒的词骂我们?”
“为什么?!”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赵明轩的疯狂问住了。
是啊,为什么?
以孙连城展现出的“阳谋”手段,这种粗暴的解散方式,太“低级”了。
赵明轩一把抓起那份《取缔决定》,狠狠甩在桌上。
“因为这是‘点化’!这是‘棒喝’!”
他喘息着,眼中爆发出异样的光彩。
“导师看穿了我们的‘障’!”
“什么‘障’?就是我们这股子‘精英气’!这股子‘圈子气’!”
赵明轩指着范建的鼻子:“老范,你那篇解读写得好吗?好!可你写完之后,是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