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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学费又涨了。速汇三万加元。另外,我看中了一辆二手野马,同学都有车,我没车很没面子,开我那辆破丰田去派对,连妞都泡不到。再加五万。对了,最近兄弟会要办个泳池派对,需要一笔经费买酒水和请dj。一万就够。”
写到这里,孙连城觉得纯要钱,目的性太强,不符合一个“逆子”偶尔还会虚伪一下的人设。他想了想,决定加点“温情”。
他再次点开那个老旧的翻译软件,输入:“爸,你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烟少抽点。”
软件秒回:“father, you t pay attention to your body do not be too tired soke less”
孙连城将这句生硬如铁的“机翻孝心”,原封不动地复制到邮件末尾。
完美。
一个挥霍无度、坑爹无形、还企图用廉价关心来粉饰自己无耻索取的纨绔子弟形象,跃然纸上。
他一鼓作气,用同样的配方,连续伪造了五封类似的邮件。
要钱的理由从“买最新款游戏机”到“跟同学去拉斯维加斯见见世面”,金额一封比一封大。
每一封的结尾,都雷打不动地附着那句不咸不淡的“soke less”。
最重要的环节来了——海外汇款记录。
这是纪委认定的、最核心的“裸官”铁证。
他搜索“加拿大银行logo”,屏幕上跳出各种红色的枫叶、蓝色的地球。
他嫌麻烦,更怕用错了被人一眼识破是哪家银行,从而顺藤摸瓜发现是伪造的。
他要的不是“像”,而是“拙劣的假”。
孙连城深吸一口气,最小化所有窗口,点开了dows系统自带的“画图”软件。
他选择了鲜红色的画笔,用鼠标,像一个帕金森患者,颤颤巍巍地在画布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
为了增加异域风情,他又在五角星下面,画了三条同样抖动的波浪线,代表“水利”或者“金融”之类的东西。
一个看起来像是儿童简笔画,充满了后现代主义解构风格的“银行logo”,诞生了。
他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嗯,充满了第三世界国家银行特有的朴素与神秘。”
他将这个logo放在一份自己用excel表格制作的“海外电汇申请单”的顶端。
收款银行:加拿大某某银行(canada a certa bank)。
收款人:sun xiaopao。
金额:80,000 cad。
他甚至在“附言”一栏,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了一句:“儿子的生活费(son's livg expenses)”。
做完这一切,他将录取通知书、五封邮件、银行汇款单,全部用办公室的扫描仪,扫描进了电脑,打包存在一个u盘里。
他给那个文件夹命名——“我的家庭”。
看着u盘里那几个漏洞百出到令人发指的文件,孙连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不是渎职,不是破坏。
这是一种献祭。一场献给自己未来退休生活的、盛大的行为艺术。
他几乎能看到纪委调查员面对这份材料时的表情变化。
从困惑:“这是什么玩意儿?”
到震惊:“这人是疯了吗?伪造证据伪造得这么业余?”
最后是滔天震怒:“这是在公然挑衅!是对我们整个纪律部门智商的终极侮辱!”
没错,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裸官”,顶多是调离领导岗位,去个闲散部门养老。
但“裸官”“用侮辱性智商的证据挑衅纪律部门”,这性质就彻底变了。
这是罪加一等,是不可饶恕的政治错误。
他不仅要“挂”,还要“挂”得彻底,“挂”得再无翻身可能。
万事俱备,只欠举报。
这场举报,必须是匿名的,是来自“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
夜,渐渐深了。
市委大院里最后一盏办公灯也熄灭了。
孙连城关掉电脑,拔下u盘,像一枚勋章揣进贴身口袋。
他走出办公室,像往常一样锁好门,脚步沉稳地离开大楼。
回到家,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戴上一顶能遮住半张脸的鸭舌帽,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许久未用过的黑色口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