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核弹。
一个摇头。
仅仅一个摇头。
什么意思?
高建的瞳孔收缩。
否定了我的方案?他觉得高新产业计划太冒进,会拖垮北莞?不可能!他那种洞悉“天道”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技术迭代是不可逆转的洪流?
叶重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握着保温杯的手指,关节处微微泛白。
他在摇头。
他没有支持高建。但……他也没有支持我。这个摇头,是否定了高建的“激进”,难道也否定了我的“保守”?
在他眼中,我们两个……都错了?
两个北莞最高级别的决策者,在这一瞬,同时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
他们努力地在脑中回溯孙连城过往的每一次“神迹”,试图拼凑出这个摇头的真正含义。
可他们失败了。
这个摇头,像一个无解的禅宗公案,彻底摧毁了他们赖以决策的逻辑体系。
否定了一个?
还是否定了全部?
亦或是……他在否定我们所有人,否定这场争论本身?!
就在会场陷入一片哲学层面的恐慌时。
坐在后排,一直以最虔诚姿态观察着孙连城的赵明轩,眼中却迸发出了如恒星爆炸般的光芒。
他悟了。
他彻彻底底地,悟了!
他浑身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窥见天机后的极致兴奋。
他几乎是颤抖着抓起笔,在那本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上,用一种近乎癫狂的笔触,奋笔疾书:
“十一点零三分。导师在‘混沌’中被唤醒。”
“面对高、叶二元的‘凡俗’之问,导师并未言语。因为任何语言,都是对‘道’的降维与曲解。他选择了最高级的表态方式——‘象’。”
“他摇头了。”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这个摇头,不是在否定高,也不是在否定叶。它是在否定‘干预’本身!”
赵明轩写到这里,激动得差点把笔尖戳穿纸背。
他抬起头,痴痴地望着那个低头画画的背影,眼神狂热。
“高建的方案,是‘强阳’干预,试图用外力强行扭转系统演化路径;叶重的方案,是‘强阴’干-预,试图用外力强行减缓系统衰变速度。两者本质上,都是对‘自然秩序’的傲慢与无知!”
“导师的摇头,是在告诉我们:李为民案的爆发,已经让北莞这个复杂的城市生态系统,抵达了‘临界点’!此刻的系统,内部充满了不确定性与巨大的张力,就像一场大雪崩之前的寂静山顶!”
“在这个节点,任何来自外界的强力干预,无论是推一把,还是拉一把,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连锁崩塌!”
“导师摇头的深意,就是‘无为’!真正的‘道’,是停止一切妄动,是静观其变,是给予系统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它在混乱与失序中,通过内部的博弈、淘汰、重组,自发地寻找新的平衡点,演化出全新的、更稳固的结构!”
赵明轩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感觉自己大脑的每一个神经元都在燃烧。
他写下了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神谕”,并用笔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圈。
“系统已达临界点,任何强力干预皆为妄动,唯有静待其自组织演化,方为大道。”
写完这句,赵明轩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记录。
而是在替神,传达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