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回到家。
脚步轻快,他几乎要飘起来。
他想哼一首《好日子》。
但他忍住了。
大业未成,仍需扮演心事重重的倒霉蛋。
他立刻行动。
全身心投入到他伟大的“筹款”事业中。
这对他而言,是此生最神圣的工程。
他先是把自己名下所有银行账户翻了个底朝天。
一张工资卡,数字清白得像个笑话。
另一张储蓄卡,是他多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棺材本。
不够。
还差一大截。
孙连城没有气馁,反而斗志昂扬。
他拿起房产证。
那是他唯一的房产,最后的底牌。
但他觉得,还不到动用这张王牌的时候。
他又想起压箱底的宝贝——父亲留下的邮票和字画。
它们终于要发挥最后的余热。
为他的自由事业添砖加瓦。
他联系了一个信得过的老朋友。
没说原因,只说急用钱。
朋友很惊讶,但还是答应帮忙。
他像一个打了鸡血的创业青年。
忙得不亦乐乎。
当最后一笔钱到账。
他看着银行账户里那个“”的数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凑齐了。
他的人生赎金。
孙连城没有选择转账。
转账太冰冷,缺乏仪式感。
不足以构成震撼人心的铁证。
他要取现金。
全部。
银行室里,经理毕恭毕敬。
孙连城只是摆了摆手,语气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私用。”
经理一个字也不敢再问。
当两个银行职员,用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色旅行袋,将那180万崭新、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现金交到他手上时。
孙连城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分量。
这不是钱。
这是通往自由国度的船票!
这是将他从“神坛”上一脚踹下来,送去闲职部门喝茶看报的免死金牌!
这是他“愚蠢至极”与“昏聩无能”的无上荣光!
他郑重地接过那个旅行袋。
脸上挤出的那点笑容,比哭还难看。
“谢谢。”
经理如沐春风,腰弯得更低了。
回到家。
孙连城把那个黑色旅行袋,小心翼翼地放在客厅茶几的正中央。
他没拉开拉链。
他就这么绕着茶几,一圈,又一圈。
像一头欣赏猎物的孤狼。
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
光看还不够。
他掏出手机。
对着这个其貌不扬却内藏乾坤的袋子,开启了疯狂自拍模式。
正面。
侧面。
俯拍。
甚至还有一个打开拉链一角,露出那诱人红色的特写。
他相信,日后纪委的同志们看到这些照片,一定会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赌徒。
在病态地欣赏自己即将输掉的全部赌注。
铁证如山。
做完这一切,他还是觉得不够。
证据链,必须是完美的闭环。
他打开电脑。
新建了一个文档。
他要提前为自己写好墓志铭。
一份声情并茂、痛心疾首的检讨书。
标题,他早就想好了。
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庄严的献祭感。
《一个党员干部沉迷封建迷信、丧失理想信念的深刻教训与沉痛反思》
他清了清嗓子,文思泉涌。
从纪委借来的那些《忏悔录》里的金句,信手拈来。
“……在‘北斗计划’取得巨大成功,在组织和人民给予我巨大荣誉的时刻,我,孙连城,一个可耻的懦夫,迷失了。”
“鲜花和掌声,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恐惧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我的内心,被一种无法言说的巨大压力所笼罩!”
“面对精神困境,我没有向组织求助,反而走上了一条错误的、可耻的、背叛信仰的道路!我将目光投向了封建迷信的垃圾堆,妄图从那些虚无缥缈的‘大师’和‘玄学’里,求得所谓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