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审讯室里的空气,都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凝固了。
这事,已经不是他一个派出所所长能兜得住的了。
也不是北莞市能兜得住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聚众斗殴、过失致人死亡,甚至不是盗掘古墓葬那么简单。
一屋子的金条。
一箱子的前朝地契。
这案子,从那个工人崩溃哭诉的第一秒起,就已经坐着火箭,捅破了天。
张建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出审讯室,径直走向自己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从不轻易动用的专线电话。
他拿起听筒,手指在拨号盘上停顿了半秒,拨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市局指挥中心。”
“我是新城所张建国。”
张建国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沉稳,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我这里有个紧急情况,需要立刻向赵局汇报。”
“所长,赵局正在开会……”
“让他停下。”张建国直接打断了对方,“你告诉他,北莞市,可能要地震了。”
二十分钟后。
比之前更尖锐、更密集的警笛声,彻底撕碎了北莞市郊区的宁静。
十几辆隶属市局的警车,拉着长长的光带,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将整个工地封锁得水泄不通。
车队最前面的,是市局刑侦支队和经侦支队的联合行动组。
车门弹开,下来的人,眼神、气质、装备,都和派出所的民警截然不同。
他们一言不发,动作利落,迅速拉起了第二道、范围更广的警戒线,将整个工地连同外围的道路,彻底封死。
身穿白色勘探服的法医和痕迹鉴定专家,提着金属箱,面无表情地鱼贯而入。
市局副局长赵东来,亲自带队。
他站在工地门口,看着地上那几滩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脸色铁青。
“张建国,情况呢?”
“报告赵局,主要嫌疑人赖三、王大锤,以及其他涉案人员三十七人,已全部控制。”
“根据初步审讯,械斗起因,是工地地下室发现的巨额不明财产。”
赵东来点点头,大手一挥。
“封锁地下室,所有人进去,给我一寸一寸地搜!”
地下室的入口,已经被拉上了三道封条。
当行动组的专家进入那个被砸开的豁口,当十几支大功率强光手电同时照亮那个尘封的密室时。
所有身经百战的老刑警,呼吸都在瞬间停滞了。
空气中,只剩下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
满地狼藉。
金色的光芒与泛黄的纸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诡异而又震撼的画面。
“我的天……”一个年轻的经侦警员,声音都在发颤。
“都别动!”支队长吼了一嗓子,“现场取证组先进!拍照,编号,提取指纹,一样都不能漏!”
箱子被小心翼翼地重新盖上,贴上封条,然后由两名特警一组,沉重地抬出地下室。
整整二十六个大木箱。
那些散落的地契,则被小心地用物证袋一张张收好。
清点工作,在市局一个高度戒备的会议室里,持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初步的鉴定结果,就摆在了省厅连夜派来的专家组面前。
一位白发苍苍的金属专家,戴着白手套,拿起一根金条,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了许久。
“纯度,四个九。”
“铸造工艺带有明显的时代特征,这个戳印……是五十年前,北莞市人民银行金库的标记。”
另一边,一位档案局的历史专家,正小心翼翼地翻看着那些地契。
他的手,忽然停住了。
他扶了扶老花镜,使劲凑近了看,脸上的表情从专业,变成了震惊,最后是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老钱,怎么了?”旁边的人问。
“这些地契……上面的名字……”老专家的声音都在抖,“全都是‘高世军’!”
“高世军”三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在场几个年纪稍大的老同志,脸色瞬间就变了。
“哪个高世军?”
“还能有哪个!”老专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骇,“就是那个‘北莞之虎’,五十年前外逃的那个巨贪高世军!”
一个惊天的秘密,就此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