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
今晚的彩排,非常成功。
他为自己精湛的演技,和天马行空的创造力,感到由衷的自豪。
明天,就从“蝴蝶”开始。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而,半夜三点,他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梦见赵明轩声泪俱下地向他汇报,说已经从“蝴蝶”这个词里,悟出了“从经济转型阵痛中破茧成蝶”的宏大战略。
甚至还提交了一份三万字的《关于北莞市“蝴蝶效应”产业升级可行性报告》。
一个激灵。
孙连城浑身冷汗。
他坐在黑暗中,心脏狂跳。
不行。
疯得有文化,不行。
疯得没文化,也不行。
只要他还能说话,只要他说的还是汉字,那帮疯子就能给他解读出花来!
这条路,走不通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难道,他这辈子,就要被困在这个“圣人”的躯壳里,直到老死吗?
不。
绝不!
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彻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腾而起。
既然无法证明自己是“疯子”。
那……如果自己“死”了呢?
一个死人,总不能再被解读出什么“微言大义”了吧?
一个死人,总不需要再承担什么“为民请命”的责任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遍了他所有的理智。
对。
死。
“死”是终极的解脱。
是唯一的,能让他彻底从这个荒诞世界里,金蝉脱壳的办法。
孙连城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
他要启动他的终极计划。
一个他藏在心底,作为最后底牌的计划。
他为这个计划,取了一个充满自嘲,又满怀希望的代号。
“咸鱼翻身行动”。
翻过这一面,就是自由。
他立刻行动起来。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伪装成充电宝的,特制的加密通讯设备。
这是他当初用那笔反诈骗奖金,从暗网一个黑客组织那里,高价买来的。
他打开设备,熟练地输入一长串复杂的密码,进入了一个匿名的聊天界面。
他找到了那个代号为“信使”的联系人。
“行动。”
他只发了两个字。
对方几乎是秒回。
“确认?一旦启动,无法回头。”
“确认。”
“定金已收到。尾款支付后,东八区时间今晚23:59,系统将准时执行。祝你,新生愉快。”
孙连城删除了聊天记录,将设备恢复成充电宝的样子,放回了原处。
他与“信使”的约定很简单。
今晚午夜,对方将利用顶尖的技术手段,远程入侵医院的中央监控系统,让他那台连接着的心跳监控设备,出现一条笔直的“死亡直线”。
同时,他们会黑进北莞市的市委内网,用一个绝对“可靠”的信源,发布一则简短的“官方死讯”。
而他自己。
则需要在这场必然会降临的,“抢救”的混乱中,悄然离开。
他早就勘察好了路线。
特护病房区走廊尽头,有一个为了应对火灾而设置的,极少有人知道的消防通道。
那里,直通医院后巷。
他从床底下的一个夹层里,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一切。
一套最普通的灰色夹克和长裤。
一顶能遮住半张脸的鸭舌帽。
一个崭新的假身份证,上面的名字叫“李建国”。
以及一张去往边陲小城“漠河”的,今晚凌晨两点的火车票。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
当整个北莞市,都在为他这位“病榻英雄”的突然离世而震惊,而哀悼时。
他,“李建国”,已经坐在绿皮火车的硬座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几天后,他将在那个无人认识他的小城,找一个路边摊,点上一大把滋滋冒油的烤串,开一瓶冰镇的啤酒,仰望北国璀璨的星空。
没有导师。
没有信徒。
没有神谕。
没有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