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空无一人，冷得象个冰窖。
林墨站在那台双开门的巨大冰箱前，拉开门，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罐孤零零的牛奶。冷白色的光照在他脸上，让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更显苍白。
苏熙然说，这一个月的三餐，由他负责。
可这巧夫难为无米之炊，没食材，他拿什么做？
他关上冰箱门，转身看向吧台。那张黑色的卡片和一把车钥匙并排放在那里，安静地反射着天花板筒灯的冷光。
是那辆宾利的车钥匙。
林墨走过去，拿起那串沉甸甸的钥匙。他一个靠给老婆做饭省钱，买菜都要跟大妈多要一根葱的家庭主男，现在要去开一辆几百万的豪车，去买菜。
这事儿荒唐得让他想笑，可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认命般地拿起手机和钥匙，背上自己那个寒酸的双肩包，准备出门。刚走到玄关，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嗡——
这一下，象是直接震在他的心脏上。
他僵硬地掏出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是一串没有存储的号码，但他知道那是谁。
苏熙然。
信息内容很短，却象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睛里。
【晚上买点酒，别忘了。】
林墨的呼吸一滞。
还没等他从这句命令中回过神，第二条信息紧跟着弹了出来。
【对了，记得买一盒超薄。】
……
地落车库。
林墨拉开宾利慕尚的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车内是高级皮革和一种清冷木质香调混合的味道，和苏熙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身在何处。
他笨拙地调整好座椅和后视镜，发动了汽车。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平稳得让人察觉不到任何抖动。
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出车库，沿着山路向下行驶。
富人区的超市，连名字都透着一股“人傻钱多速来”的气息——“global select”。
林墨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周围不是保时捷就是玛莎拉蒂，他这辆宾利在其中，也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员。
他推着一辆购物车，走进了超市。扑面而来的冷气和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他有些恍惚。这里的蔬菜都用精致的包装盒装着，上面贴着有机认证的标签；水果个个饱满光亮，象是从杂志图片里抠下来的；肉类区，那些标着“9+”的和牛，雪花纹理漂亮得象艺术品，价格标签上的数字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他以前和姜雪逛超市，两人会为了买哪家打折的牛奶多对比五分钟。
林-墨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黑色的卡，在指尖捏了捏。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报复和自暴自弃的情绪，忽然从心底涌了上来。
你不是有钱吗？
你不是让我买菜吗？
行。
他推着车，径直走到了海鲜区，指着水箱里那只个头最大的澳洲龙虾，对旁边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说：“这只，要了。”
然后是和牛区，他看也不看价格，直接对服务员说：“9的西冷，给我来两公斤。”
法国黑松露，意大利帕尔玛火腿，新西兰帝王鲑……他象是不要钱一样，把购物车里最贵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里扔。
他甚至还给自己拿了几包进口的薯片和一盒哈根达斯冰淇淋。这是他以前绝对舍不得买的东西。
既然已经成了笼子里的金丝雀，那总得吃点金贵的饲料吧？
他推着堆成小山的购物车，走向收银台。结帐的时候，他刻意没有去看显示屏上那一长串的数字，只是面无表情地把那张黑卡递了过去。
收银员接过卡时，眼神明显变了，态度躬敬得近乎谄媚。
“先生，一共是三万六千八百八十八元。”
刷卡，输密码——0818。
“哔”的一声轻响，交易成功。
那一瞬间，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快感席卷了林墨。花别人的钱，特别是花自己仇人的钱，原来是这种感觉。
很爽。
虽然他知道，这点钱对苏熙然来说，可能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这小小的报复，就象在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给他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透进了一丝让他能喘息的空气。
他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到了停车场。回去的路上，他甚至还打开了车载音响，放了一首自己喜欢的歌。
那种短暂的、近乎于开心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宾利重新驶入那栋冰冷的别墅车库。
车子停稳，引擎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