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灯光明亮如昼。
林墨将那只活蹦乱跳的澳洲龙虾从水槽里捞了出来，龙虾在他手里奋力挣扎，两只大鳌在空中胡乱挥舞，象是在抗议即将到来的命运。
他当然知道，对付这种顶级食材，最尊重的方式就是清蒸，最大程度地保留其原汁原味的鲜甜。
可惜，他今天不想尊重它。
林墨面无表情地将龙虾处理干净，巨大的虾身被斩成数段，雪白的虾肉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然后，他从橱柜里翻出了一包他自己绝对不会买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麻辣火锅底料。
油亮的红色料块被他粗暴地扔进炒锅，随着温度升高，一股霸道刺鼻的辛辣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盖过了一切。他把鲜嫩的龙虾块倒进去，用锅铲随意翻炒，名贵的虾肉在红油和辣椒的浸染下，迅速失去了原本的清透，变得面目全非。
一道“川味麻辣爆炒澳洲龙虾”就这么诞生了。
他先是将蘑菇和洋葱切碎，扔进料理机打成泥。但他故意没有把蘑菇提前煸干，湿漉漉的蘑菇泥象一滩烂泥，为后续面皮的湿软塌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然后是煎牛排。他把锅烧得滚烫，却没有放黄油，直接把牛排扔上去。伴随着“刺啦”一声巨响，一股焦糊味升起。他将牛排的每一面都“精心”地煎成了深褐色，确保热量完全穿透，将内部的汁水彻底锁死——锁死在外面，一滴也别想进去。
最后，他用酥皮把这坨“高级牛肉”和湿润的蘑菇泥包裹起来，刷上蛋液，送入烤箱。他特意调低了温度，延长了烘烤时间，力求让外层的酥皮在半生不熟的状态下，充分吸收内部蘑菇泥和牛排“渗”出的油水，达到一种外皮湿软、内心干硬的绝妙口感。
至于那瓶黑松露酱，他直接打开，在里面加了半瓶蚝油和一大勺白糖，搅拌均匀，变成了一碗甜不甜咸不咸的诡异糊糊。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煮了一碗阳春面，卧上两个荷包蛋。至于那盒哈根达斯，那是他最后的净土，要留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享用。
他将那两道“大菜”用最精致的盘子装好，摆盘讲究，看起来倒也象模象样。然后端着自己的面，坐到了餐厅角落的小吧台，背对着餐桌，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上载来开门声，接着是下楼的脚步声。那声音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象是踩在林墨的神经上。
他没有回头。
一股清冽的冷香靠近，然后，一个身影在他旁边的吧台椅上坐了下来。
“你在吃什么？”是苏熙然的声音。
林-墨的筷子顿了一下，低声回答：“面。”
“我呢？”
“……在餐桌上。”
苏熙然没再说话，她站起身，走向那张巨大的餐桌。林墨用眼角的馀光瞥了一眼。
她换下了一身冰冷的职业装，穿上了一件米白色的、看起来很柔软的羊绒衫，下面是一条同色系的阔腿裤。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整个人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一丝居家的慵懒。
林墨的心脏象是被针扎了一下。
这身衣服的风格，太象姜雪了。姜雪就有很多这样柔软舒适的家居服，她总说在家里就要穿得象一团云，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扭曲的、错误的幻影。苏熙然正坐在本该属于姜雪的位置上，穿着本该是姜雪风格的衣服，准备吃一顿本该是他做给姜雪的晚餐。
“看起来不错。”苏熙然的声音从餐桌那边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墨低着头，飞快地把碗里的面吃完，然后起身，准备逃回厨房。
“坐下。”苏熙然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林墨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他转过身，看到苏熙然正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看着他。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在这里，陪我吃。”
林墨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慢慢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开瓶酒。”苏熙然指了指他买回来的那瓶红酒。
林墨起身，拿来开瓶器和两个高脚杯。他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苏熙然面前，一杯放在自己手边。
苏熙然拿起刀叉，切下了一小块“惠灵顿牛排”。酥皮应声而塌，露出了里面灰白色的、看起来毫无生气的牛肉。
她叉起那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林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嫌恶或者愤怒。
但是没有。
苏熙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平静地咀嚼，咽下，然后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火候掌握得很好，”她放下刀叉，端起酒杯，看向林墨，“全熟，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