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仁叔皱眉,朝谢司芙和谢倾摇头。
宝诺没听明白他们的话,“大哥”不就在这里,还要和谁商量?
但她并未细想,安然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上路,谢司芙想和宝诺共乘一骑,被谢知易拒绝。
“你骑术不精,当心摔着妹妹。”
伍仁叔带谢司芙,谢知易带宝诺,当两匹马并行时,姐妹二人便拉住手,抠对方的掌心,乐得咯咯笑。
许久没听过孩子的笑声,伍仁叔凝重的神色得以纾解,也跟着轻松不少。
中午又开始下雨,他们到酒楼吃饭,等雨停了再出发。
“啧啧,谢宝诺,你是饿死鬼投胎么?”谢倾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难以恭维:“每顿饭都胡吃海塞,那么小个人,那么小的胃,受得住吗?”
宝诺嘴角挂着鸡腿肉,茫然抬头看他。
“吃!”谢司芙护短:“别搭理他,能吃是福,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谢倾轻哼了一声。
宝诺有点不好意思,她饿怕了,看见食物就想往嘴巴里塞,不塞就浪费。
“吃饱别硬撑。”谢知易温言提醒。
下午雨停,几人继续赶路。
谢知易面无表情握着缰绳,今天过分地沉默。
宝诺坐在前边,自顾自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扭头递给他。
“嗯?什么?”
“馒头。”
谢知易纳罕,接过,纸包着,竟然还是热的。
“你中午没吃饭。”宝诺说。
他愣了愣,没想到她会留意这个。
“所以你特意给我包的馒头?”
“嗯。”
谢知易笑了笑,打开来,刚咬了一口,又听见她说:“你心情不好。”
他又愣住。
不是询问,是肯定。
谢知易自认情绪控制得当,很少表露自己的低落,只要他想,别人不会发现他不开心。
可宝诺竟然觉察到了。
她足够敏感,或许也比其他人更关注他的心情。
“诺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不太记得了。”
似乎意识到他想拉近关系,她又缩回壳子里去。
谢知易垂下眼帘,默然咬了口馒头,算了,不提也罢。
……
谢倾的警告并非全然废话,宝诺因为这些天的暴饮暴食,身体很快就出了问题。
先是吐得天昏地暗,早饭午饭全都吐个干净,接着开始发烧,浑身滚烫,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病成这样自然没法再赶路,否则霜寒天再受凉只怕一命呜呼。
谢知易找到一户渔民家住下,伍仁叔请来大夫替宝诺看诊,大夫开了药方,又去镇上抓药回来煎煮。
“娘、娘,你别走……”宝诺烧糊涂了,整宿说梦话:“爹死了,没有人要我,娘,救救我……”
谢知易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照顾,有时她半夜清醒,喉咙干涩无比,一双手便将她捞起来,茶水喂到嘴边。
“慢点喝,当心呛着。”
是谁这样搂着她,呵护她?
宝诺眼泪滑下来,迷迷糊糊地喊:“娘……”
天性使然,没有哪个孩子不惦记她的娘亲。
哪怕那个娘亲早已将她抛弃。
高烧昏睡的这段时间,宝诺并非全然失去意识,她记得汤药很苦,苦得她一边喝一边反胃。
谢倾说:“捏着鼻子灌下去!否则她喝不下!”
谢知易没有这么做,他轻言细语地哄:“再喝一口就给你吃糖。”
宝诺喝了,他便塞一颗冰糖山楂给她舔一舔。
“很乖,再来一口。”
谢知易有的是耐心。
夜里宝诺吃了半碗稀饭躺下,没一会儿肚子难受,五官痛苦拧起,谢知易凑近询问:“怎么了?”
她想吐,控制不住地作呕,身体往旁边一翻,胃里抽抽,喉咙涌上异物感,就这么吐了出来。
谢知易怕她把自己弄脏,用手接住,一点儿没漏。
当晚又出一身汗,第二天醒来却精神大好,病退了,身上无比松快。
天刚亮,公鸡打鸣,伍仁叔睁眼起来,正穿外衣,突然发现炕上少了个人,顿时一惊。
“老四呢?!”
众人被他吵醒,谢知易往旁边摸去,空的。
“难道半夜被人偷了?!”谢司芙骇然。
“不可能,有人进来瞒不过我的耳朵!”伍仁叔随手拿起长刀。
谢知易立刻起身下床,外衣也不穿,面色如铁,疾步走到屋外,见主人家正在院子里喂鸡,他径直逼近:“我妹妹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