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风停了。
趴在沙丘脊线上的袁朗,感觉不到丝毫的空气流动。下方那个穿着牧民长袍的“自己”,脸上的微笑也凝固了,像一张画。
『下来聊聊?』
那个口型无声地传达着邀请,也传达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用他自己的脸作为诱饵的,最恶毒的陷阱。袁朗的理智在疯狂地警告他,立刻撤退,将这个超出理解范围的情报带回去。
但另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嘶吼。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知道什么?
那个“袁朗”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他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又指了指天空。
这个动作让袁朗的心沉了下去。
他在说,我能听到你,我也能看到你。你的通讯,你的位置,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队长,听到请回话!‘屠宰场’情况有变!”
通讯器里,林峰的声音突然响起,冷静,但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急促。
袁朗没有回答。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他的声音就会被下方那个怪物捕捉到。
他缓缓向后蠕动,像一条蛇,退下了沙丘的脊线,将自己隐藏在视觉死角里。
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掉头就走,把身后的谜团和眼前的危机,都留给指挥中心去头痛。
戈壁的风沙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袁朗缓缓退下沙丘,通讯器里林峰急促的声音被他暂时屏蔽。他没有选择撤退,因为那个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人,用口型说出的那句话,不是邀请,而是宣告。
宣告袁朗已经没有退路。
他检查了一下手枪的保险,又摸了摸腰间的军刀。然后,他站起身,不再隐藏,一步步朝着那个被伪装成地质勘探站的哨所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绷紧的神经上。
哨所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
里面很空旷,只有一张金属桌,两把椅子。那个“袁朗”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背对着门,似乎正在擦拭着什么东西。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你比我想象的要慢了三十七秒。”那个“袁朗”开口了,声音、语调,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和袁朗本人一模一样,“是在犹豫吗?还是在想,究竟是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脑子里的常识?”
袁朗没有说话,他走到桌子的另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桌子上,放着一把拆解开的92式手枪,每一个零件都被擦拭得锃亮。那是袁朗最习惯的保养方式。
“你是谁?”袁朗的声音很平静。
“我?”对面的“袁朗”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抬起头,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我就是你啊。或者说,我是比你更完美的你。没有那么多无谓的感情,没有那么多可笑的羁绊,只有一个目标。”
“什么目标?”
“清理掉残次品。”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将手枪组装起来,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卡榫的咬合声都清脆得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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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屠宰场”山谷。
齐麟的身体像一个破麻袋,被使徒的多管机枪撕碎,重重地摔在地上。但在他倒下前的最后一秒,他用尽力气,将一枚高爆手雷塞进了那个使徒刚刚张开的散热口。
轰!
蓝色的电弧和爆炸的火光从使徒的背部喷涌而出,那个两米多高的钢铁怪物,第一次迟滞地跪倒在地,猩红的独眼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队长!”一个年轻队员嘶吼着。
“闭嘴!别让他白死!”幸存的小队副队长,代号“蝎子”,在通讯频道里低吼,“按计划行动!二组、三组,从侧翼包抄!其他人,火力掩护!为他们创造机会!”
齐麟的死,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和一个血淋淋的战术范本。
“妈的,跟这帮铁疙瘩拼了!”
“为队长报仇!”
剩余的a大队队员,压抑着悲痛,将所有的怒火倾泻在另外两个使徒身上。他们不再寻求躲避,而是用交叉火力,疯狂地吸引着使徒的正面注意力,为侧翼的队友创造攻击散热口的机会。
这是一个用人命去换取攻击窗口的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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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中心。
高城看着屏幕上,代表齐麟的那个生命信号,从绿色变成红色,最后彻底消失。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林峰……”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就是你的计划?用我最好的兵,去换掉对方一个铁皮罐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