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边缘,斑驳破碎的光影透过浓密的枝叶投在他身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仿佛是命运之手随意抛洒下的、零碎而虚幻的希望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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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感早已像虫子一样噬咬着他的胃囊,发出清晰的咕噜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个能买最便宜馒头的硬币都没有。那点可怜的早饭早已消耗殆尽。他仰面躺倒在略微发烫的草地上,后背被草叶硌得生疼也无暇顾及。他只是望着头顶那片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刺眼的阳光从缝隙中漏下,像一道道灼热的金箭,刺得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家里的画面:母亲周秀兰那张苍白得像褪色纸张的脸,父亲李建国那双布满厚厚老茧、指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污垢的大手,还有桌上那堆仿佛永远也消减不了的、散发着医院消毒水味道的药费账单……每一个画面都像冰冷的石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那件崭新的运动服,像一个奢侈而罪恶的诱惑。
“你果然在这里。”
一个轻柔却熟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李明宇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慌忙从地上半撑起身子。苏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正蹲下身来。她微微屈膝时,那双洁白无瑕、绣着精致蕾丝边的短袜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在阳光下白得晃眼,与李明宇裤脚边缘那抹洗得发白、甚至已经磨破起毛的布料形成了锋利如刀片般的对比。
李明宇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血瞬间冲上头顶,巨大的羞耻感攫住了他。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用手臂紧紧压住自己因饥饿而微微凹陷下去的腹部,试图将那窘迫的痕迹藏匿起来。后颈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冰冷黏腻,顺着脊梁骨无声地往下滑。
苏晴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冽的茉莉花香,混着阳光晒过青草的干燥气息,温柔地涌过来,将他包裹。这香气如此洁净,如此美好,却在此刻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他突然想起了顾晓妍。
顾晓妍也穿着同样的校服,宽大的松垮布料裹着她同样单薄瘦小的肩膀,袖口永远沾着洗不干净的粉笔灰和油墨渍,布料被反复搓洗得发硬发白……那是他们这个角落的印记。
而此刻的苏晴……
同样的深蓝色布料,在她身上却像是被精心熨烫过的礼服。每一个褶皱都恰到好处地垂落,勾勒出少女柔软的腰线;领口的蝴蝶结系得一丝不苟,俏皮又透着精致的讲究;就连那最普通不过的布料本身,仿佛也因为她而焕发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光泽,如同披着一身柔和的星光。这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从容和光鲜。
李明宇只觉得眼睛被那光芒刺得生疼,他猛地别开脸,视线仓皇地垂下,死死盯住苏晴脚上那双同样崭新、鞋带绑着完美蝴蝶结的白色帆布鞋。鞋面干净得一尘不染,仿佛从未沾染过凡尘的泥泞。
“你为什么要替我交钱买运动服?”
他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了一上午、几乎要将他逼疯的问题。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他不敢抬头去看苏晴的表情,害怕在那清澈的眼眸里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那将是对他仅存尊严最彻底的粉碎。然而,心底深处又隐隐可耻地期待着一个能让他心安理得接受这份“恩赐”的理由,比如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矛盾与痛苦像两条冰冷的毒蛇,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撕咬、拉锯。
苏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在浓烈的阳光下清晰得近乎残酷。她的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笑意:
“哎呀,别紧张嘛!告诉你个小秘密,” 她凑近了一点,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内幕”的亲昵,“咱们学校这次运动会的运动服赞助商,是我爸爸认识的一个叔叔。”
李明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表面上呢,是我多交了一份钱,” 苏晴眨眨眼,笑容纯净无瑕,“但运动会结束后,叔叔会把多出来的那份钱退给我爸的!所以啊,其实根本没花什么钱啦!” 她摊了摊手,一副“你看就是这么简单”的模样,“反正订一份也是订,订两份也是订,我就顺道找老师把你的那份也加上啦!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而已……”
李明宇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深深地抠进掌心粗糙的草地里。他感觉自己的右手心,仿佛正握着一块在高温下迅速融化的水果硬糖——那是苏晴刚才塞给他的?还是他想象出来的?黏腻滚烫的糖浆正不受控制地渗出,固执地渗进他掌纹每一道深刻的沟壑里,那种黏连、滑腻、甩脱不掉的触感,像极了他此刻内心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苏晴脸上那片明媚得毫无阴霾的笑容,在毒辣的阳光下清晰得近乎可怕。那些轻描淡写、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