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质领主府的门楣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奥比家族徽记。
埃里克伸手推开厚重的木门,门轴转动的声响比镇门的橡木大门更显沉闷,扬起的灰尘在斜射的阳光中翻滚,象一群被惊扰的飞虫。
“这两年只派人打扫,没敢动太多东西。”芬利跟在身后解释,手指拂过门廊立柱上的蛛网,“特利男爵生前最忌讳别人动他的住处,我们这些旧部也就一直维持着原样。”
埃里克的目光扫过庭院——石板路缝隙里钻出几簇青笞,却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墙角的水缸积着半缸雨水,水面漂浮着几片荷叶,显然是有人特意照料。
比起外墙的斑驳,这里的“干净”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维护,象是在等某个不会回来的人。
“倒是有心。”他淡淡道,迈步走向正屋。
书房在领主府的东侧,推开门时,一股混合着旧书与干燥木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正中摆着一张橡木书桌,桌面被磨得光滑发亮,角落还留着一个浅浅的刻痕,象是孩童的涂鸦。靠墙的书架只占据了半面墙,上面零星放着几本皮制封面的书,书名大多与林地管理有关,最厚的一本竟是《暮色森林草药图谱》。
“前领主……确实不爱看书。”芬利看着空荡荡的书架,干笑着挠了挠头,“他总说,与其在书里看森林,不如亲自去林子里走两圈。”
埃里克拿起那本草药图谱,扉页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特利?奥比”,墨迹已有些发褐。
他随手翻开,里面夹着几片干枯的植物标本,标注着采集日期与用途,最后一页还画着一头憨态可掬的暮色鹿,笔触稚嫩得象出自孩童之手。
“是个性情中人。”埃里克合上书,放回原位,转身坐在书桌后的扶手椅上。椅子的皮革坐垫有些塌陷,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显然是常有人打理。
没过多久,两名穿着粗布衣裙的女仆端着木盘走进来,将一摞装订整齐的帐册轻轻放在桌上。她们低着头,快步退到门口,偷偷打量着这位新领主,直到被芬利用眼神示意,才慌忙退了出去。
“这是近两年的税收帐、沉木开采记录,还有……”芬利指着最底下那本薄薄的册子,“镇上卫兵的名册,一共四十六人,都是特利男爵时期的老兵。”
埃里克拿起最上面的税收帐册,封皮上写着“夜色镇某年某月”,字迹娟秀,显然出自芬利之手。
他翻开第一页,目光快速扫过——每月的税收大多来自木材交易、猎户的狩猎与森林中的采集,数额稳定却微薄,唯有沉木的收入栏用红笔标注,格外醒目。
“沉木每月能卖一千三百枚金币?”埃里克抬眼看向芬利,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低了不少,“仅仅比驼牛群的产出高了一点。”
继续翻阅。
帐册记得条理清淅,每一笔支出都标注着用途,甚至连修补镇墙用了多少石料、给猎户发了多少过冬的棉衣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杰森子爵愿意放任旧部管理——有芬利这样细心的政务官,根本不用担心帐目出问题。
十分钟后,他合上最后一本帐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夜色镇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简单:两千人口,四十六名卫兵,粮食依赖于白云镇的交易,经济支柱只有沉木。这种“靠山吃山”的模式看似脆弱,却因芬利的精细管理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基本情况我清楚了。”埃里克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芬利和鲍恩,还有刚安顿好卫兵走进来的卢卡斯与道格,“芬利。”
“属下在。”芬利连忙上前一步。
“你继续担任夜色镇的政务官,负责税收、民生。”埃里克的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帐册就按你以前的方式记,每月报给我一份即可。”
芬利明显松了口气,躬身应道:“谢大人信任!”他最担心的就是被剥夺管理权,此刻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埃里克的目光转向卢卡斯:“从今天起,夜色镇的守卫队由你接管。”
卢卡斯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腰板:“是!大人!”
“鲍恩骑士熟悉这里的防务,你多向他请教。”埃里克又看向鲍恩,“鲍恩,你与道格协助卢卡斯重整卫兵,制定操练计划,有什么需要直接找芬利拨款。”
鲍恩的霜白眉毛动了动,右腿在地面一顿:“属下遵命!”他能感觉到,这位新领主看似放权,却用“协助”二字巧妙地平衡了新旧势力,既给了卢卡斯权威,也没让他这个旧人难堪。
分配完任务,书房里的气氛明显轻松起来。
芬利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桌上:“这是仓库、武器库和领主府的钥匙,大人收好。”
埃里克拿起钥匙,指尖触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