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打量着程栋那身粗布短打,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瞅着这副穷酸模样,也不象是能拿出什么象样东西的人。
他正琢磨着该用哪套话术把这不自量力的年轻人打发走,免得日后一堆穷小子都来烦他。
谁料,他那套官面文章还没说完,程栋已然有了动作。
下一秒,程栋借着躬身的姿势,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悄无声息地塞进了刘管事垂在身侧的手里。
“程栋是吧,你也知道……”刘管事搪塞的话刚到嘴边,手心突然一沉,多了一块冰凉且分量不轻的硬物。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眼角的馀光飞快地瞟了一眼,手指微微一拢,便凭着常年跟钱打交道的经验,掂出了那东西的分量——半两碎银。
刘管事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在漕帮里一个月下来,如果不算上码头这边的油水分红,帮内发的例钱,也就是这么个数了。
这小子,一出手就是自己一个月的俸禄
懂事啊!
刘管事心里那点轻视瞬间烟消云散。
他重新看起眼前的年轻人,越看越是顺眼。
手脚麻利,力气大得象头牛,最关键的是,脑子还这么活络,懂得人情世故。
难得,当真是难得!
这么一个可造之材,要是不经他的手举荐进武馆,那简直是埋没了他,太屈才了!
刘管事清了清嗓子,将刚才的话在肚子里重新组织了一遍,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然亲近了不少:“这样吧,你上午再干半天活。等到了晌午歇工的时候,我亲自带你去武馆那边,给你把名额占下来。”
他在漕帮里虽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也是个管着几十号人的小头目,手里多少有些话语权。
安排一个陪练的名额,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做主的。
有了刘管事这句准话,程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稳了。
“多谢刘管事提携。”
程栋老老实实地躬身道谢,随即转身,撸起袖子便导入了干活的人群。
虽然晌午就能去武馆,但这一上午的活计,他没有丝毫懈迨。
一袋袋装得满满当当的粮食,每一袋都沉甸甸地压着上百斤的分量。
整个码头上,除了程栋能一次扛起两三袋,还能走得虎虎生风,其馀的脚夫,哪怕是身强力壮的,扛上几袋也得停下来捶捶腰,歇上一会儿才能继续。
程栋干活的效率极高,那副不要命的架势,让坐在太师椅上时不时投来一瞥的刘管事看得暗暗点头,很是满意。
尤其是程栋扛着麻袋时,那贲起的臂膀和坚实的后背,肌肉线条分明。
刘管事心想,这身板,想来在武馆里头当沙包,应该能多撑些时日。
晌午转瞬即至。
刘管事敲锣宣布歇息一个时辰,等脚夫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后,他才慢悠悠地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程栋。
他没有着急带程栋去武馆,而是不慌不忙地摊开帐簿,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了一阵,算清了程栋这一上午的工钱。
“你一上午,拢共搬了三十二袋,一袋一文,总共是三十二文钱。”
说罢,刘管事从钱箱里仔细清点了三十二文铜钱,递到程栋面前。
“拿着吧。我刘猛管着这码头有些年头了,向来是丁是丁,卯是卯,从不拖欠手底下人一分一毫。这些是你凭力气挣的,应得的。”
眼见刘管事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程栋也不矫情,点头接过了那串铜钱。
“跟我来吧。”刘管事这才站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在了前头。
漕帮的武馆坐落在县城中心地带,离着江边的码头颇有些距离,若是靠两条腿走过去,少说也要一个时辰。
刘管事走到路边,抬手招呼来了一辆早已等侯在此的马车,顺带着招呼程栋一同上去。
程栋微微愣了片刻,随即一言不发地跟着上了车。
说实话,这还是他两世为人,头一次坐马车。
车厢内的装饰普通,空间不大,勉强能坐下两三个人。
马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有些颠簸,但终究比步行要快上太多。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马车便驶入了繁华的城区,离漕帮武馆越来越近。
一直闭目养神的刘管事忽然睁开了眼,开口嘱咐道:“程栋,你是我引荐进去的,馆内的武师们多少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你照顾一二。但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若是自己在里头惹出了什么祸事,可千万别指望我替你出头摆平,我这人最是讨厌麻烦。”
他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