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栋!”
赵秀妍一眼就看到了蒲团上那个赤裸着上身,浑身汗出如浆,脸色苍白如纸的身影。
程栋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听到这声呼唤,他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
“放肆!”赵馆主脸色一沉,“女孩子家,如此冒失!进门不知敲门吗?”
赵秀妍被父亲这一声怒喝震得回过神来,但她的那份焦急几乎要从眼框里溢出来:“你们已经修完赤练诀了?”
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她总觉得以程栋的实力,根本没必要去冒这种九死一生的风险。
猜到父亲今天定会叫程栋来传授这门凶险的功法,她越想越是坐立难安,最终还是忍不住直接找了过来。
“赵大小姐,”程栋缓过一口气,心里莫名一动,嘴上却习惯性地开了个玩笑,“你每次都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就为了看我这身子,这……不太合适吧?”
“你!”赵秀妍的脸“唰”地一下,从瞬间红了个通透。
“还不快出去!”赵馆主的声音愈发冰冷。
“馆主您别生气。”程栋见状赶紧打圆场,撑着身子坐直了些,“我跟赵大小姐约好了今天出去吃饭,她来找我,估计就是为了这事。”
赵秀妍何等聪慧,立刻心领神会,急切地接话道:“是,是的!我今天约了程栋,还有孙少华,一起去桂宴楼吃饭。”
“孙少华?”一旁的郑教头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跟你们混到一起了?他不是一直跟程栋不对付吗?”
“哈哈哈,”程栋爽朗地大笑起来,“郑教头,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跟孙大少爷,那早就是不打不相识,如今已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哦?是吗?”郑教头一脸恍然。
程栋心里跟明镜似的。
上次赵秀妍说要请客,他可一直记着呢。那桂宴楼的名头,他早就有所耳闻,据说是安和县最顶级的酒楼,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在那儿可能只够吃一顿饭。
这样的地方,他当然想去开开眼界。
更何况,看赵秀妍这急匆匆跑进来,连门都忘了敲的模样,哪里只是为了吃饭这么简单。
他一个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穿越者,这点少女心事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两辈子的男人可就白当了。只是当着长辈的面,有些话不好点破罢了。
“罢了,这些细枝末节,暂且不提。”
赵馆主站起身,脸色稍缓,他将那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程栋:“册子很薄,只记载了一门运功之法。我瞧着不难,以你的悟性,自己看看便会了。”
程栋伸手接过。
“记住。赤练诀,只可动用一次。你只能在武馆大比时用。若敢提前妄动,气海一废,你这辈子也就到头了。切记!”赵馆主一字一顿,声音严厉。
“弟子明白。”程栋郑重应下,将册子小心地收入怀中。
他转头看向赵秀妍,咧嘴一笑:“大小姐,那咱们还愣着干嘛,不去吃饭吗?”
赵秀妍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哦,对!孙大少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
孙少华摇着一把骚气的洒金纸扇,昂首挺胸,一脚跨入桂宴楼那大门。
“程栋,瞧好了。这桂宴楼,在咱们安和县,论排场,论名气,那是独一份儿!”
程栋跟在他身后,刚一进门,一股混合着酒香、菜香与鼎沸人声的热浪便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往里走了几步,眼前壑然开朗。
整栋楼怕是有七层之高,中间是完全中空的,形成一个巨大的四方天井。
从下往上望,每一层的回廊上都挂满了精致的灯笼,光晕柔和,人影绰绰,或凭栏俯瞰楼下风光,或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推杯换盏,笑语喧哗。
程栋抬头,视线穿过层层叠叠、雕梁画栋的廊道,最终落在天井的顶部。
那竟是一整块由无数琉璃瓦拼接而成的巨大屋顶!
那些剔透的琉璃瓦片在夜色中依旧通透,将天上的月光与星辉折射进来,经过巧妙的角度设计,汇聚成一道清冷的光柱,映得整个天井都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
可以想见,白日里,阳光定能毫无阻碍地洒满整个大堂。
天井正中,是一座布置华丽的舞台。
一名身着素雅长裙的女子正抱着琵琶,纤纤玉指在弦上轻拢慢捻,悠扬的乐曲如山涧清泉般淌出,瞬间将程栋拉入了一个只存在于古画中的诗意场景。
舞台周围散落着不少桌椅,客人们在此饮酒闲聊,兴致来了,不时有人高声叫好,将几钱碎银子潇洒地扔向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