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的风，停了
那股子刺骨的阴寒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清晨微凉的空气，混着泥土的清新。
孙少华还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女鬼消失的地方，半天没能把魂儿给收回来。
郑元昌和赵秀妍站在原地，也是久久无言。
他们手里的刀剑还未归鞘，可敌人已经烟消云散。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东方吉用玉箫轻轻敲击着掌心，发出“嗒、嗒”的轻响。
他那双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程栋。
“大礼？”郑元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晃了晃手里那枚冰冷的黑莲铁牌，嗓音有些干涩，“程栋，这东西烫手得很。这宅子，就是个火药桶，我们现在是坐在火药桶上！”
“郑教头说得没错。”赵秀妍也回过神来，她秀眉紧蹙，上前一步，“田瑞丰把这凶宅甩给我们，就是不安好心。黑莲圣宗的人既然在这里设过点，难保不会再回来查看。我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孙少华总算爬了起来，拍着屁股上的土，连连点头：“对对对！秀妍说得对！程首席，咱们赶紧走吧！把这破院子还给姓田的，不，白送他都行！我宁愿睡大马路也不想跟鬼做邻居！”
“走？”程栋转过身，“走到哪里去？从我们接下燕王府的征调令，从顾四郎把我们的行踪卖给黑莲圣宗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顿了顿，拿起郑元昌手里的那块黑莲铁牌，在指尖把玩。
“这块牌子，这处宅子，现在都落在我们手里。在黑莲圣宗眼里，我们和这处点的原主人，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我们今天搬走，他们找不到我们吗？沧澜城就这么大，五个外地人，想藏起来，难如登天。”
一番话，让郑元昌和赵秀妍都沉默了。
是这个道理。
他们已经被盯上了，躲避只是暂时的，迟早会被找出来。
“那……那也不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孙少华急得抓耳挠腮，“这不是等着他们上门来杀我们吗？”
“谁说要等他们来杀？”东方吉忽然开了口，他迈着步子，走到井边，朝下看了一眼，“这地方，别人避之不及，对某些人来说，可是块宝地。”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程栋一眼。
程栋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对众人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燕王府要对付的人，会堂而皇之地住进黑莲圣宗的废弃据点？这叫灯下黑。”
“至于这口井，”他的目光落向那幽深的井口，“它不是麻烦，是我们的助力。”
“助力？”孙少华的脸都皱成了苦瓜，“程首席，你别开玩笑了，这井里刚爬出个女鬼，怎么就成助力了？难不成你还能让她出来帮我们扫地做饭？”
东方吉“咯咯”笑了起来，兰花指翘起，点了点孙少华的额头：“你这榆木脑袋，除了扫地做饭，就想不出别的用处了？这井底阴气凝而不散，经年累月，早已成了聚阴养煞的绝佳之地。寻常武者沾之即伤，但若有特殊法门，便可将其炼化，化为己用。这其中的好处，岂是你能想象的？”
孙少华被他点得一个激灵，慌忙后退两步，离他远远的，嘴里小声嘟囔：“说得跟真的一样，那你怎么不跳下去练？”
“我倒是想，”东方吉白了他一眼，“可惜，妹妹我练的功法，至阳至刚，跟这地方犯冲。不象某些人，来者不拒。”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程栋身上。
郑元昌盯着程栋，眼神复杂。
他想起了程栋那一手凭空燃火化尸的手段，又想起了刚刚那言出法随般喝退恶鬼的场景。
这少年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还要深。
他沉吟许久，终于开口：“程栋，你有多大把握？”
他问的不是能不能利用这口井，而是利用这口井之后，能不能对抗随之而来的风险。
“十成。”程栋回答得没有丝毫尤豫。
这两个字，象两颗定心丸，让院子里原本徨恐不安的气氛，瞬间沉静下来。
郑元昌看着程栋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程栋的底气从何而来，但他选择相信。
从安和县武馆大比开始，这个少年就一直在创造奇迹。
“好！”郑教头一拍大腿，眼中闪过一抹赌徒般的狠厉，“那就干了！他娘的，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闹一场！”
“我听程大哥的。”赵秀妍也表明了态度，她握紧了剑柄，眼神坚定。
“我……我……”孙少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