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不住气,不堪大用,原本可能轮到他的一个编修外派历练的肥差,眼见着就要落到旁人头上。
族老在信中痛心疾首,说谢长卿“沉不住气”、“急功近利”,辜负了家族的期望,让他赶紧想办法平息事端,好好沉淀,否则在翰林院的日子只会更难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虞怀姝喃喃自语,脸色惨白。
前世,谢长卿这个时期明明已经因为沉稳和偶尔的一两句精妙建言,开始慢慢进入某些大人物的视线!为什么今生换了她,反而处处碰壁,甚至惹来了祸事?
她不懂,她明明比虞怀瑾更了解谢长卿的“潜力”,更尽心尽力地帮他分析“机会”,甚至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嫁妆去打点,为什么结果却截然相反?她只是让他更积极一点,更敢于表现自己而已啊!
她烦躁地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梳妆台上的一面菱花镜,镜中的女子,明明才双十年华,眉宇间却已染上了挥之不去的愁绪和刻薄,早已失了少女时的明媚。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小心翼翼的通传声:“少奶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虞怀姝心头一紧。谢夫人,她的婆母,近来对她已是越发不满。嫌她嫁进来几年肚子还没动静,嫌她管家不够宽厚,嫌她不能像虞怀瑾帮扶战王府那样,给谢家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更嫌她整日撺掇儿子“走捷径”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整理了一下妆容,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这才朝谢夫人的院子走去。
刚踏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谢夫人带着怒气的声音:“……都是虞怀姝整日在长卿耳边念叨!让他安心做学问不好吗?非要去出那个风头!现在好了,得罪了人,前程都要受阻!我们谢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早知道当初……”
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虞怀姝听得明白。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求娶她虞怀姝!
她脚步一顿,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走进屋内,只见谢夫人沉着脸坐在上首,旁边还坐着两位面生的嬷嬷,看打扮气度,像是谢家老家来的。
“母亲。”虞怀姝屈膝行礼。
谢夫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叫她起身,直接将那封族老的信摔在她面前:“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们夫妻俩做的好事!”
虞怀姝忍着屈辱,捡起信飞快地看了一遍,强自镇定道:“母亲息怒,此事定然是有人借题发挥,我们……”
“借题发挥?”谢夫人打断她,声音尖锐,“若非他自己行差踏错,授人以柄,别人如何发挥?族里已经决定,派这两位嬷嬷过来,暂时帮你打理中馈,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好好静静心,想想怎么当一个贤内助,而不是整日撺掇着夫君钻营,坏了谢家的清誉!”
这就是要夺她的管家权了!虞怀姝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夫人:“母亲!您不能……”
“我不能?”谢夫人冷笑一声,“这个家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带少奶奶回去!”
两位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请”,姿态强硬。
虞怀姝被半强迫地带回自己的院子,看着瞬间变得空荡和压抑的房间,她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她抢来的,她以为的金光大道,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条越走越窄,布满了荆棘和指责的绝路。而那个她弃之如敝履的战王府烂摊子,却在虞怀瑾手中,变成了她永远无法企及的星辰大海。
此刻,战王府内。
墨玉琳从沈家回来了,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比星辰还亮,叽叽喳喳地说着在沈府的见闻。
“沈老夫人可慈祥了!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话!”
“沈夫人还亲自下厨给我做了点心呢!”
“沈煜……他带我看了他收藏的字画,还……还送了我一幅他亲手画的红梅图……”
全家人都含笑听着她雀跃的分享,厅内暖意融融。
墨骁珩轻轻握住身旁虞怀瑾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窗外,冬日暖阳正好,将战王府的琉璃瓦映照得熠熠生辉,那光芒,坚定,温暖,充满了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这棵参天大树,正在阳光下,舒展着它愈发茂盛的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