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并不是在度假,而是借着游子,观察自性。”
塔西娅目光审视着波粒,或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位如同大孩子一般的波粒女士,身上稚气顿时褪去。
对于神明斗争,塔西娅虽然一直置身事外,但并非一无所知。她知晓黎志背后那位就是自性,也知晓迷途之死、游子诞生的脉络,也知晓游子同样是自性的神眷。
而波粒是元雷的神眷者。
以此为基,最近时日里,波粒这个大朋友带着游子这个小女孩玩闹的情景,便不再单纯。
元雷正观察着自性,元雷正引导着自性往前走——
波粒刚才语气,也是一种应证。她惊讶着,就好象有某种事情出乎了预期,正打算帮助自性,却发觉自性已经不需要帮助了。
有那么一瞬,塔西娅觉得,楼下草坪里波粒抱着游子的场景,或许比这个世界上其他地方正在发生的事情,更接近神明本质。
波粒闻言,神色微愣,将小游子放在草坪上后,才重新展露笑容:“塔西娅女士,你比我预计得还要更敏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好事。”
说了一坨废话。
塔西娅身体前倾,双手撑在二楼阳台护栏上,凝眉仔细打量起波粒女士:“如果你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我讨厌含糊不清的谜语。”
波粒点头:“当然,您没有顺着安纳柯女士的步伐成为占卜师,就是最直白的佐证。”
静默一瞬。
塔西娅的言语平静,却如同响雷,单刀直入道:“你们元雷教廷,想在黎志身上谋求什么?之前,那个戴头盔的男孩尸体寄到拉姆城,又有什么图谋?游子,又有什么额外的企图?”
这些举动,看似无关,但在心中怀疑发酵后,塔西娅敏锐的嗅觉闻出,这背后肯定存在她不知道的“一条线”。
这些事并非独立发生。而是一位执棋人,正挪动着人世间棋子,一步一步,影响世间。
她提问的对象是“元雷教廷”。既不问波粒本人想做什么,因为这绝不是波粒个人的行动;也没有直接上升到元雷之神,直接问超位存在的意图毫无意义,只会显得自己锋芒太露、自作聪明。
“你在担心他?”波粒女士顿时失笑。
“我是在挽救你们与他之间的友谊,毕竟黎志说过,你是朋友。”塔西娅目光幽深,说道:“但如果你的帮助错过了时机、保留了关键、掺入了杂质,最终导致了一个预计之外的结果——这是我想要避免的。”
她的语气中并没有警告、愤怒之类的意味,仿佛只是在讲述一则天气预报。
两方合作,哪怕是至交好友之间的合作,也肯定是有保留的,这是世间常态。身为拉姆城魔法学院院长的经历、身为魔法师代表的经历,其实都在告诉塔西娅,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间事都是这样,不是么?
但是当其中一方名为黎志时,她心中却有某种担忧。
这种担忧背离了经验,略高于理性。
她不能视若无睹,因为这种担忧暗示着,最终可能会走向一个坏结果,哪怕只是极小可能,她也无法安心。
她也不能仅将其记住然后悄悄告诉黎志,这样会携带上她的偏见,可能会将元雷和黎志之间的“友谊”破坏,同样会导致坏结果。
她只能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将这一切当面说破。
她愿意当这个“制造嫌隙者”。
如果波粒能说清楚,自然最好,那是她塔西娅的多疑,不会影响到黎志;如果波粒依然有所保留,至少黎志能获得最直接的线索。
即便只是一句质问,塔西娅思考过当前做法的多种结果、思考过未执行的做法中是否存在更优解。
起风了。树叶作响。
波粒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着,盯着塔西娅的身后。
二楼阳台之上,空气平白裂开出圆形纹路,如同火星掠过薄纸,留下一道闪光边缘,而边缘之中,不再是别墅房间,却是天空的景象,巨云流转。
隐约可以瞥见一座安静的城市,一些海浪。
“我回来了。”
黎志脚步从那圆形中踏出。
一步,从伊索联合王国,直抵布鲁诺王国首都,踩在了安纳柯庄园别墅二楼观景阳台的木质地板之上。
紊流布雨听到了塔西娅的提问,所以黎志便来了。
少年身后跟着小法缇斯一人,随后,那圆形空间信道关闭消失,另一侧的伊索联合王国静悄悄告别。
普磁贤者、灵云贤者、白石分身们,还有涉及两个王国的事情要聊,会迟一些归来。
“虚空——蠕虫?”波粒轻声开口,缓步踏阶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