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重新回到卫队指挥室时,加仑队长早已等得焦躁不安。
当他看到【影牙破军】身后那个失魂落魄、断了一只手的女人,以及笼子里那只萎靡不振的影猫时,他那张络腮胡子的大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是深深的震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晴风晚月】血迹斑斑的断腕,结结巴巴地问道。
“她想逃。
法露希尔的回答,依旧是那么言简意赅。
审讯,就在这间充满了机油和铁锈味的指挥室里开始。
或许是因为断腕的剧痛和恐惧彻底摧毁了她的心理防线,【晴风晚月】几乎没有做任何抵抗,便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她很早以前就潜入了铁心堡,利用玩家不易被察觉的身份优势,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摸清了城市的大致结构。
她知道木天蓼对影猫有致命的吸引力,她趁莉莉丝不在家的时候,潜入进去,偷走了一部分。
然后,她用这些木天蓼作为诱饵,在那些偏僻的角落设下陷阱,一只又一只地诱捕那些可怜的影猫。
她将它们囚禁在那个废弃的探掘井里,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不可告人的、扭曲的欲望。
加仑听得怒火中烧,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拔出战斧,一斧子劈了这个毒女。
然而,在审讯的最后,当加仑用他那如同洪钟般的声音,怒吼着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时,【晴风晚月】的回答,却让在场的所有原住民都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为什么?”
她抬起那张泪痕斑斑的脸,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在看一群无法理解她的人。
“这……这不就是个游戏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天真。
“它们……它们不就是一堆数据吗?在游戏里杀几只虚拟的猫,也算虐猫吗?你们……你们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加仑张张嘴,想说的话却噎在了嘴里。
这不一样。
影猫是他们矮人供奉的圣兽,是这座城市的一部分,是有灵性的生命。
可这些人……根本不懂,无法沟通。
【影牙破军】全程沉默地靠在墙边,听着这场荒诞的对话。
他没有为【晴风晚月】辩解,也没有去指责她。
因为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说的是对的。
这确实只是一个游戏。
只是,他们都忘了,对于活在这个游戏里的原住民而言,这里,就是他们唯一的世界,唯一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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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心堡的监牢位于整座山体城市的最低层,空气里混杂着金属冷却的腥味、潮湿的岩石气息和某种地底苔藓发霉的味道。
【影牙破军】沿着狭窄的石阶一路向下,靴底敲击在粗糙石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廊道里回荡。
矮人卫兵认识这张得到城主特许的面孔,只是用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下,便继续靠在墙边打盹,粗重的鼾声混入熔岩渠道的背景音里。
他找到了关押【晴风晚月】的牢房。
她正靠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那身圣洁的牧师袍沾满了泥土与干涸的血迹,显得灰败不堪。
作业系统的右手被法露希尔一刀斩掉。如果在现实世界没有外力强行干扰,她将无法下线。
这意味着她必须在这个闷热的牢笼里,亲身体验每一秒钟的监禁,直到法露希尔的调查结束,或者系统判定惩罚期满。
对于一个玩家而言,这无疑是比死亡更难熬的折磨。
听到脚步声,【晴风晚月】抬起头。
昏暗的灯光勾勒出她苍白的脸,眼神里混杂着怨毒、屈辱和一丝不易察芬的恐惧。
“来看我笑话的?”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尖锐。
【影牙破军】没有回答,只是靠在冰凉的铁栏杆上,从物品栏里取出一瓶水和一块烤肉,从栏杆的缝隙间推了过去。
食物滑过沾满灰尘的石地,停在她脚边不远处。
“矮人的手艺,味道不咋地,但能填饱肚子。”
他用一种轻松到近乎轻挑的口吻说,“你现在下不了线,痛觉遮断应该也被系统调低了吧?真实的。”
【晴风晚月】盯着那块肉,喉咙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动。
她恨眼前这个男人。
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不会暴露。她可以继续享受那种将那些虚拟小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隐秘而扭曲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