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球落在一处凹陷的坑洞上方。
这是个废弃许久的捕兽陷阱,周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啪’的一声轻响。
白发苍苍的老巫师与一个泪眼汪汪的小男孩凭空出现在坑洞边。
小男孩显然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环境转换。
刚落地,就蹲趴在雪地里干呕了几声。
缓过劲后环顾四周,很快注意到坑洞上方那颗即将消散的金色光球。
或许是小巫师与生俱来的惊人直觉,他猛地扑到坑洞边缘,对着幽深的下方大声呼喊:“爸爸!爸爸!”
没过多久,坑洞底下传来规律的敲击声。
下面真的有人!
小男孩眼前一亮,急忙拉住邓布利多的袖子,满眼恳求地望着他。
邓布利多本就是为救人而来,他挥动魔杖。
坑洞内传来细碎的响动,一个穿着羽绒服的男人缓缓上浮,片刻后便漂浮到了洞口。
他的一条腿古怪地耷拉着,明显是断了,脸色因失温而苍白如纸,但意识还算清醒。
可那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这个麻瓜男人从未接触过魔法,只当眼前的一切是临终前的幻觉。
就像高山攀登者失温时会产生的燥热错觉,这些不可思议的现象都预示着他即将死亡。
但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的儿子还在等他回去。
一股惊人的求生意志从他体内爆发,与邓布利多施展的‘昏昏倒地’咒短暂抗衡。
最终还是魔法略胜一筹。
男人带着不甘与怨愤,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们送你爸爸去医院。”邓布利多生怕小男孩情绪失控,连忙安慰。
“圣诞节还没结束呢,来,再吃一颗糖,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他的语气自带安抚人心的力量。
可小男孩却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又直接:“圣诞老人是假的。而且圣诞老人穿的不是你这样的衣服。”
邓布利多以往在麻瓜世界扮演圣诞老人时,从未遭到过这般直白的反驳。
他张了张嘴,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
又是‘啪’的一声,三人消失在这片险些葬送人命的坑洞边。
纽蒙迦德的囚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这座由格林德沃亲手建造、曾用来关押所有反对者的监狱,如今只囚禁它的建造者。
几分钟前,格林德沃的部下还战战兢兢地站在囚室门外。
他低声汇报着外界的动向。
这样的汇报在过去几十年里寥寥无几。
这位伟大的巫师,大多时候对外面的事漠不关心。
“那位大人……现在在麻瓜的医院,距离这里大约一百公里。”
部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视线死死黏在地面,不敢抬头看向囚室中央的老人。
“麻瓜的医疗手续很复杂,他还带着一个小孩。”
他把所有客观情况陈述出来,唯独不敢说出口的是,邓布利多今天赶不回来。
有的人即便沦为囚徒,身上那份慑人的压迫力也从未消减,稍有不慎便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沉默在囚室中蔓延了许久,久到汇报的巫师几乎要屏住呼吸。
老人缓缓转身,坐回那张刚刚被他弄乱的床边,“你可以离开了。”
巫师应声退去。
沉重的外门在不远处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彻底将纽蒙迦德外的世界隔绝在外。
格林德沃靠着冰冷刺骨的石壁,枯瘦的脊背与粗糙的岩石贴合,寒意顺着单薄布料渗进骨髓,他并不在意。
他当然清楚邓布利多此刻被困在麻瓜医院,那点繁琐的医疗手续、一个戒备心十足的孩子,对巫师而言根本算不上麻烦,动动魔杖便能解决。
可他太了解阿不思了。
阿思总会选择最费力的方式,去周旋、安抚,去为那些与自己毫无干系的麻瓜耗费时间与精力。
就像他一辈子都在做的那样,把他宝贵的天赋和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但格林德沃从不害怕等待。
几十年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早已磨平了他年轻时的急躁与锋芒。
却沉淀出一种近乎残酷的耐心。
他先前反应太大了。
囚室的寂静里,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
他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在黑暗中静待猎物上门。
巫师世界没有比他更耐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