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草长莺飞。
冬日已尽,春上枝头,顾凝看着窗外树枝生出新叶,一日一日地堆满树冠,恍然间又想起了她才重生回来的日子。
时间过得真是快哇。
顾凝单手拖着腮,另一只手伸出窗外,接住了片被风吹落的嫩绿叶子,又想起了远在上京的小郎君。
当初他走时,顾凝叫他每三日便给她传一次信,这一去许久,两人之间的传信从未间断过。
“咳咳咳——”
张夫子在上面轻咳了两声。
屋子里的学生都屏息凝神看过去,唯独顾凝还看着窗外出神,张夫子显然是早已习惯了,只轻瞥了眼,也没再管她。
“今日有个新学生来。”
张夫子看向门外安静候着的小少年:“苏闻,进来落座吧。”
“学生见过夫子。”
苏闻礼数周全,跟张夫子行了礼后,目光直直落在顾凝旁边的位置。
他长步一迈,径直走过去落座,看着顾凝的侧脸轻声打招呼:“顾小姐,好久不见了。”
“嗯?”
顾凝回过神,察觉到她之前给墨钰留着的位置被人坐了,一时恍惚,偏头过来瞧。
瞧见是苏闻之后,她不知怎地有些失望,淡淡回他:“好久不见。我记得苏府也有族学才是,你怎么跑来我们顾家来上学了?”
“苏府的族学……”
苏闻低着头:“我进不去。大哥不喜我,那些兄姐弟妹也骂我是贱种出身,我一去听课便将我赶出来,爹便将我送到姑姑这里来,先行照养一段时日。”
顾凝这才隐约有些印象,苏落跟她说过她一回来平白多了个弟弟。
苏闻本是个旁支的嫡子,一出生母亲便难产而死,没过多久,父亲也意外受伤摔断了腿,自此不良于行,只能待在苏府里靠着族里那点接济过活。
苏闻自小背负着灾星和克父母的骂名,父子俩又光吃饭不干活,苏家里没几个人瞧得上他们,常是受人欺负的存在,顾凝之前救过苏闻的那次,就是族里的那些孩子又来欺负他,将他的饭食倒在地上,让他像狗一样趴下去吃。
他长到十余岁,甚至连夫子开蒙都没有,没有多余的钱买纸笔,还是他那断了腿的爹一点一点用树枝在地上给他讲字,教他明理。
可就在不久前,苏闻的爹也病重走了,他彻底成了孤儿。
苏家主本来还在想苏闻的去留,结果刚到父子俩的去处,就见到一众孩童围着苏闻丢石子,强迫他去吃丢在地上的骨头。
苏家主一向嫉恶如仇,狠狠斥责了那些孩童,将苏闻带回主院,记在自己名下收为养子。
一个孤儿,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主院小公子,还能跟大公子和小姐一起进族学受教导,其他旁支的孩子自是不乐意,正巧苏景元这个正经的嫡出大公子也不喜他,他们虽然明面上不再欺负苏闻,但暗里的针对一点都不少。
苏家主忙碌,平时也就偶地照拂一下苏闻,却也知道族中那些人对他的恶意。
一边是自家儿子,一边又是刚收的养子,苏家主也甚是头疼,便将苏闻先送到顾家来丢给自己的妹妹,待后面苏家的人对苏闻意见小些了再接回去。
之前顾凝在顾府偶遇苏闻,就是苏家主带着苏闻来见苏芷君的,苏芷君心疼他的遭遇,又见他跟顾凝年纪相仿,可以给自家女儿做个伴,便跟苏家主一起寻了个由头,让苏闻先在顾家待着。
顾凝想起苏闻的遭遇,又想起墨钰在来顾家之前也是这么被人欺负,本来还想赶苏闻去别的地方坐,现在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既然苏闻现在是苏家主的养子,那也勉强算得她的表兄。
她猛地坐直,将自己的书分给他一半,颇有义气地拍了拍他的肩:“既然来了顾府,就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要是顾家里还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保准叫他们连声音都不敢出。”
顾凝旁若无人地跟苏闻说着话,张夫子实在忍无可忍,将手里的书往学生的桌子上猛地一拍,目光刀子似的射向顾凝,脸色阴沉。
“顾凝,你来答一下我方才的问题。”
顾凝:“!”
完蛋了完蛋了,又要抄书了。
她刚刚光顾着跟苏闻说话了,完全没听张夫子讲的什么。
顾凝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手指紧攥着自己的衣袖,脑子飞速转着,试图回忆起方才张夫子说的话,结果发现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有些绝望地放弃了。
不就是抄书么。
就算没有墨钰在这里帮忙,她还能奴役哥哥们帮她!
就在顾凝生无可恋,安静地等待张夫子发火时,她的手心被人塞进了张小纸条。
熟悉的操作让顾凝一愣,随即轻车熟路地打开纸条,在张夫子瞧不见的地方照着上面的答案念了出来,为免回答得太完美被发现端倪,顾凝还象征性地改了点地方。
张夫子的脸色明显变好了不少。
他先是严肃地指出了回答里的错处,而后对顾凝点了点头:“其他的地方都回答得不错,坐吧。好好听课。”
顾凝长呼出一口气,好险好险,刚刚看张夫子的面色,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