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谢娘娘隆恩
他咳嗽两声,气息微喘,“许大人协理军务,日理万机,实在是辛苦了。如今朝中咳咳,正是用人之际啊。”
许仿躬敬道:“家父常言,范相公国之柱石,经验宏富,如今病中,实乃朝廷的大损失。只盼相公好生将养,来日再为官家朝廷分忧。”
他顿了顿,似是斟酌词句,“近来朝中人事更迭,新政复起,家父身处枢要,常感责任重大,唯恐有负圣恩。有时与晚辈闲谈,也难免提起熙宁元佑年间旧事,感慨时局变迁,人物浮沉。”
这话就有些意思了。
前面两句看着是真象探病。
但后面这一句,更象是来传话的。
范纯仁眸光微动,脸上倦色更浓,缓缓道:“许大人忠勤体国,官家自是知晓的。至于新旧之事,老夫病体支离,久不问事,只说如今官家锐意图治,乃是好事。
“为人臣子,自当顺时势,竭诚辅佐。你父亲才干卓着,又得官家信重,只要秉持公心,实心任事,何愁前路?”
他这番话,将自己彻底摘了出去。
表态支持官家,同时肯定了许将的才干和位置。
许仿显然听懂了。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更加躬敬:“相公教悔,晚辈定当转告家父。
“家父也常说,为政之道,贵在实务安民。无论新旧,于国于民有利,便是好的。”
又寒喧了几句,许仿便识趣地告辞了。
送走客人,范纯仁回到内室,卸下强撑的精神,整个人肉眼可见委顿下来。
“许大人这是在试探?”
王氏扶着他躺下,忧心忡忡。
“是试探,也是自保。”
范纯仁闭着眼,“他出身曾支持元佑更化,但也不是全然认可,本身也有才干,官家要用他。
“但他位置关键,怕被牵连,更怕被当成靶子,派儿子来,听听我这个旧党魁首的口风,他回去才好斟酌行事。”
“那夫君方才的话?”
范纯仁苦笑:“我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他捻着旧情,暗中维护旧党?那才是害了他,也害了我自己。如今,谁都想明哲保身,谁都怕站错队。我这般病重糊涂,唯知顺应的态度,对谁都好。”
这日午后,小憩醒来,正由春祺陪着在廊下慢慢散步,看丁香和苏妈妈在院子里摘新开的栀子花,预备晚上做点心。
阳光暖暖的,晒得人有些懒洋洋。
裴之砚难得今日回来得早些,换了家常的青色直裰,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扶住她的骼膊:“今日感觉如何?孩子可还安分?”
笑着拍开他的手:“好着呢,方才还动了几下,有力气的很。”
她如今已能清淅感知到胎动,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裴之砚眉眼柔和下来,陪着她慢慢走。
“逸哥儿今日回来说,在国子监听到了些议论,关于章相上任后,可能要大范围清理元佑党人奏议汇编,甚至重修《神宗实录》。”
裴之砚脚步微顿。
重修史书,是大事。
意味着要对过去十几年乃至更久远的政事重新进行定性。
轻叹一声:“范相那边?”
“许将的儿子前两日去探过病,范相的态度,应是彻底退让了。但,怕也由不得他。”
章敦强势归来,意味着政治清算的力度,可能远超许多人的想象。
总之史书上记载,这两年好多官员被贬出京。
我们最熟知的大诗人苏轼,就是其中之一,一贬再贬
范纯仁想以病求个平安晚年,未必能如愿。
两人正说着,前院传来些动静,似乎是陈管家在与人说话。
不多时,陈平时匆匆过来,脸色有些古怪:“家主,夫人,皇后身边的陈女官来了,说是奉皇后娘娘懿旨,给夫人送些消暑的瓜果冰酪,还有几位嬷嬷。”
陈女官?
挑了挑眉。
陈女官约莫二十八九的样子,去坤宁宫几次,与她打过几个照面。
不过贴身伺候的还是书旗书画那两个宫娥多些,她多数时间都在打理内府事务。
但很得孟皇后信赖。
与裴之砚交换了一个眼神,对陈平时道:“请陈女官道花厅稍后。”
等她换好衣衫,与裴之砚来到花厅,陈女官已端坐在客位,身着尚宫品级的浅绯色宫装,面容端庄,眼神平和。
见在裴之砚陪同下进来,立刻起身行礼,姿态恭谨:“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特来问裴夫人安。”
陈女官声音清亮,“娘娘惦记夫人身子,夏日将至,恐暑气侵扰,特命内务府备了些噬心瓜果并冰镇奶酪。又想着夫人月份有些大了,娘娘念及夫人初次有孕,府中虽有长辈,到底不如宫中嬷嬷经验老道,特派一位经验丰富的嬷嬷过来伺奉。”
说着,她侧身。
身后站着一位年约四十许,身着沉香宫装、神态端静的女官。
“她是尚仪局的顾司赞,在宫中伺奉多年,最是稳重知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