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对上他的视线,回答得云淡风轻。
“这不是他信不信的问题。”
周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点向屏幕上那道暗红色的数据流。
“是他不得不信。”
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可这场对话的份量,却足以改变未来世界的走向。
周屿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
他看着陈局,也看了看旁边的王主任。
“我们换个位置。”
“如果你是普罗米修斯,一个自认掌控世界信息流的‘观测者’,
你的系统里,突然钻进来一个你无法解析,无法追溯,甚至无法理解其逻辑的信号,你会怎么想?”
他没给两人留下思考的时间,继续剖析那个疯子的内心。
“第一反应是警惕。”
“然后就是愤怒。”
“这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全知’地位的否定。”
“他会把这看作一个必须清除的病毒,一个系统里的错误。”
周屿的语调平稳,话里的洞察力却让人背后一凉。
“他会投入天文数字的算力去研究它,尝试破解它,而不是直接否定它的存在。”
“因为承认‘无法理解’,就等于承认自己不是全知的神。”
王主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
这完全符合一个顶尖技术偏执狂的思维方式。
一个无法破解的加密,不是威胁,而是一封战书,一种要命的诱惑。
“所以,我们的回信根本不需要做得天衣无缝。”
周屿接下来的话,多了几分攻击性。
“它越是古怪,越是难以理解,就越符合‘深渊’这个未知存在的神秘形象。”
“我们只需要用这个通道,传递一个最直接的核心信息就够了。”
周屿的声音压低了些,有种说服人心的力量。
“‘你的钥匙,我们看上了。开个价,或者,我们自己来拿。’”
这句话让办公室的温度都降了许多。
陈局的瞳仁缩紧了,他完全明白这句话对普罗米修斯的刺激有多大。
“一个国王,不会容忍另一个国王在他的领土上,对他的王冠提出所有权要求。”
周屿下了定论。
“他会怎么做?”
“他不会寻求合作,那违背他的唯我主义。”
“他更不会退缩,那会动摇他的‘神性’。”
周屿的手指在全息屏幕上,重重点在了代表“圣所”的那个白色光点上。
“他只会选择最直接的方式来回应,加速他的‘方舟计划’。”
“他要赶在‘深渊’真正动手之前,完成他的‘飞升’仪式,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对手证明,谁才是这颗星球唯一的主宰。看书屋暁说枉 埂辛醉全”
周屿收回手,环视着已经被他说服的两个人。
“一旦他加速,隐藏在全球各地的‘花园’和‘观测节点’就会被更频繁地动用。”
“原本需要几年才能完成的能量汲取,他可能会压缩在几个月内。”
“网路的活动强度会成倍上升。”
“到那时候,我们之前找不到的,看不见的,他会主动为我们全部点亮。”
一番话说完,陈局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骚扰,这是用一封不存在的信,去钓一条自以为是神的疯鱼。
让他自己因为狂怒和焦虑,在池塘里拚命挣扎,把水底所有的暗流、礁石,全部翻出来,暴露在周屿的眼睛下。
高明。
也疯狂。
陈局的胸膛起伏不定,他吐出一口浊气,站了起来。
他没有走向通讯台,而是走到了办公桌边。
他拿起了桌上那份刚刚还被他当成最高机密的【除草】行动计划书。
那上面是南海舰队的战果,是拉斐尔的口供,是无数情报人员的心血。
陈局没有再看一眼。
他转身,把那份厚重的报告直接塞进了旁边的军用碎纸机。
刺耳的粉碎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纸屑飞舞。
旧的战略,在这一刻被彻底埋葬。
这个动作,就是他的回答。
他走回桌后,拿起了那部深红色的内部专线电话。
听筒很重,带着金属的凉意。
“周屿。”
他没有立刻拨号,而是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他看周屿的眼神变了,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