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这是许嘉音对这地方视觉上的感受。吵，引擎轰鸣的声音通过地板传导到大脑直震得人头皮发麻。颠簸，则是身体肌肉给她的反馈。
她在某个车厢内。
待到稍稍适应以后，许嘉音才坐起身来。在她一侧，妹妹和淮姨正靠坐着闭幕休息，脚那头，堆放着好些奇怪的容器，里头放着各种泡在浅蓝色液体中的暗影。黑棺外裹上了一层素白的布，不用想，这又是那可以收敛气息的奇怪布条。
刘女士正端坐在棺上，像抱小孩一样环抱着那机器人布偶。
许嘉音直直地向着它们走过去：“是你在捣鬼？”
“小丫头，我只是受人所托，不信，你自己去问她。”刘女士向着妹妹那边一努嘴，眼中带笑。
“你对嘉期和淮姨做了什么？”
刘女士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诧异，随即好笑道：“我还没有动她们的能耐，你说是吧？”
许嘉音回头，正看到妹妹抬头望来。
“我让它给守备队的队员们织造一场梦。”
一大早，许嘉期接到了白博士那边的通知，她们要随着探险队的队伍一同出发，并且将他手中的暗影带出基地，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去。
但在这件事上，新旧两派产生了分歧，新派要将那些暗影留在基地进行研究，旧派则坚持它们需要去到该去的地方。
“所以守备队随行监督我们离开是假，要伺机取回暗影才是真？”许嘉音回想之前那些队员，动作间确实很是紧张的样子。
车厢内静了一瞬，才响起刘女士咯咯的笑声：“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能跟上我们。在出发前，他们被娃娃麻痹了感知，又进入了我的幻境之中。你之前所见到的一切，全都存在于意识层面。当然喽，我对你们还不算了解，好些细节都没做到位。”
听完，许嘉音算是理解妹妹出乎寻常的耐心，以及那群人服装的异常了。同时，一股无名怒火夹杂着失落自她心底升起。
“我不知道这些安排，一点儿都不了解。”她站在原地，回头看向妹妹。
对方也正看着她，用那双似乎能吞没一切光线的黝黑眼睛。许嘉音全然无法将眼前的妹妹和在湖中听到的声音联系到一起，前者像是经年不消的坚冰，后者如躲藏着舔舐伤口的幼兽。
一直坐在原地的妹妹迎着她的视线慢慢站起身来：“没有必要，你只要安全就好。”
放在以往，许嘉音必不会就此停下追问，但她嗅到了空气里晕开的血腥味。她几步走到妹妹和淮姨身边，这才看清她们身上带伤，妹妹身上因着刚刚的动作，伤口又渗出些血来。
“被摆了一道，探险队那边来的，全是新派的人。”在她犹豫着要如何开口询问时，许嘉期解释道，“探险队恐怕已经被新派渗透了，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
“博士呢？”
“博士不会有事，基地还没人有动他的胆子。”许嘉期疲累地靠在车壁上，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你不是好奇S级都是些什么吗？ S001就是博士。”
这个回答有些颠覆许嘉音的认知，她努力找着可以推翻妹妹陈述的点：“可是博士他很正常，他没有受到限制，而且，而且，他也没有辖区。”
“虽然辖区是暗影能被归入S级的先决条件，但具备这一条件，无一不是高度类人的存在，刘女士就是一个例子。”
许嘉音盯着脚尖，之前的愤怒和委屈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她心底只有恐慌。妹妹说的这一切，打破了她对暗影的定位。抛开其它，假如她从没见过刘女士的怪异之处，其实也很难意识到她是暗影。
不，她恐怕压根不会将现在这个能说会笑的刘女士和暗影联系起来。
她脸颊的肌肉鼓动几次，终于颤声问：“S002，是在咱们中间吗？”
许嘉音没有抬头，但她能感受到妹妹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是。”
“是谁？”
妹妹没有回答她，一直沉默不语的淮姨抬起头来。
四目相接，许嘉音高悬的心重重落地，惊讶和放松同时扬起，竟然她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淮姨的脸上爬满了红色暗纹，像是密密麻麻的法咒。
“是我，S002是我。”说完，她轻松地笑了笑，“没想到吧？小家伙。”
“您怎么……”
其实疑点也确实有，淮姨的面容，和以往的照片影像比起来，变化很小，不像同期的王队，肉眼可见地衰老了。
“我的情况很特殊，引来暗影时，我肚子里正揣着淮鹿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替我担了些。”她的神情中带着些许落寞，“总之我活了下来，那暗影则潜伏在我体内，为我所用。”
车厢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但这氛围没有持续太久，车停下了。
“对哦，咱们都在这里，谁在开车？”许嘉音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