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生活在塔底的居民，虽然看着营养短缺，但是身上的衣着干净质朴，面色从容，并不像落入窘境之中。
直到远离那些人的视线范围，前边的小女孩才又一次回头看向她：“你这次什么也没有分出去，真稀奇。”
“分什么？”许嘉音反问她。
“随便什么，看来这次你去塔顶，肯定没少吃苦。”女孩耸耸肩，又转过身去。
许嘉音跟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看，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白霜来。这两人的面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她们都给她一种，像植物一样清新葱翠的感觉。
似乎光是站在她们身边，就能感受到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女孩在一处拱形的藤洞前站定，看着她说：“到了，有什么事，你自己去跟树爷爷说吧，为了我的耳朵着想，我就不进去了，”
说罢，她就蹲在原地，寻宝一样揪起地上的青苔。
许嘉音弯腰走进洞中，里边别有洞天。树根盘结顶起的空间，上方偶尔有些空隙，落下些昏暗的光线，将里边飞舞的微尘点亮。
在中心处，有一颗被树根包裹着的，像是瘤一样的黑色珠子。
一个离谱的猜想从许嘉音心底升起，并且在那根瘤开口说话时被证实。所谓的树爷爷，就是被根包裹在其中的黑色珠子。
那珠子是活的，像眼睛一样慢慢睁开，露出中间澄澈的橘金色的眸子。那颜色，和如今的小石头有些像。
“你终于来了。”那眼珠开口时有些崩溃，“你要解决问题，把我灌着有个屁用呀！又不是我搞出的毛病，我只是一个眼珠子，我能做些什么我？与其留我在这里，还不如你们拾掇好，去找剩下的那个脑袋呢。”
许嘉音只是静静地盯着这只眼珠子，不说话。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来了，单单对这只眼珠子。
“你别这样看着我，倒是吭一声，说说怎么个解决办法吧。我又有什么错，我不过是一只被遗弃的眼珠子而已啊。”
“……但你有自己的智慧，还有自己的情绪。很难不认为你自愿成为帮凶。”许嘉音琢磨着它的话，故意诈道。这眼珠子，给她的感觉居然莫名像王队，那如出一辙的匪气。
“我冤枉啊我。”眼珠子瞳孔地震，不可置信道，“我都搁你眼皮子地下待多久了？你见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我一直呆在这里，乖乖等着你放我出去。”
许嘉音绕着这个大眼珠子转了一圈，不时伸手拍拍粗壮的树根，吐槽说：“你会乖乖留在这里，是因为挣脱不开这树根吧？”
“你怎么知道？”眼珠子橘金色的部分似乎更大了一些，“不是，但我什么事情也没做，这是真的吧！我甚至主动让你检查我储存的记忆，那也是经你检查过，没有问题的，这是真的吧！”
“你看，我这一片你真心都要剖开了，你总不能翻脸不认吧？”
许嘉音现在有些理解外边那女孩为什么说不进来是为耳朵着想了。就这家伙开口说的话，确实是对人听觉的折磨。
“记忆是会骗人的，你不可信。”都已经从这眼珠子联想到王队了，她自然不会想不到地下城带出来的“货”。
以两者的形式来说，他们都和眼睛有关，很难叫她不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你还不信！”眼珠子沮丧地说，像是有些累了，闭上眼皮，也不再出声。
许嘉音谨慎地等了一会儿，绕着它再走了一圈，还真叫她看到点东西。在几处树根与眼珠子之间，有极细的黑色细管连在一起，汁液正从树根涌进眼睛之中。
许嘉音在身上找了一番，最终将视线落到胸前挂着的羽毛上面。这些羽毛质地坚硬，轻易能刺进地面，眼前的黑色细管看着很软。
手起刀落，连接双方的细管断开。她看到眼珠子外层的黑色皮层明显地痉挛一下，但没有别的动作，便了然：这家伙，是在偷取树根的能量。
说起来，这座风暴塔，和她之前在沙漠边缘看到的那座风暴塔还是很不一样的。在梦境之外的风暴塔，她没在外边看到树木的踪迹，就是室内，也只有陆老舅砍坏的那棵挂着红灯笼的藤树。至于建筑中空的部分，她是半点没见着。
走出这洞穴，女孩已经窝在一处凹地睡着了，她的手心里还装着亦宵鹏细碎的花朵，花朵已然被她手心的汗水濡湿，几粒粘在一块。
许嘉音在喊醒她和抱她去暖和的地方中，选择了第三种，坐在她旁边等她醒来。
虽然这座塔里民风淳朴，但是她总将这群面黄肌瘦的居民形象同白霜记忆中食人的黑风原村民联系起来，她便不敢留着小孩单独在这里了。
她也需要理理思路，现在闲下来，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首先，她入梦是需要一定的媒介的。这媒介通常需要物理接触，进入风暴塔，她没出事，在被光炮和其它什么东西撞到之后，她才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