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心知肚明,势态非妙。顿时有些反应机敏的,趁着身在外围,抹头便退。纵然神龙现世,到底也比不得自己的身家性命要紧。只是炼气界中修行之人,亦非只执于武力一途,尚有许多清修恬处之法门。更在这月下集上,诸百载中,最是太平安和不过,往来之人,倒有许多难以应对这般毁山裂地的场面,顿时一片大乱,惊声四起。
这时才见出那些高门大派的能为,到底与寻常不同。泊穷年依仗泼天葫,护下卧龙潭南麓,其他派门来人虽少,也皆各尽其力,一时间流光纵横,五色杂陈,若非当临倾覆之刻,倒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到此君又寒两个也躲不成清闲,他们不似剑清执犹能以一己之力庇护周遭,勉强稳下退路,索性各擎法器,见缝插针的,出手拦助溃散人群。不觉间相行渐背,一时离散。
黑龙狂怒,片刻间头冲尾扫,已抓山挠石离开了卧龙潭范围,平地之上,龙威更甚,不堪其触。更有龙火重燃,烈焰焚风,挡者披靡。君又寒乃是南天离一脉出身,修行根本正属离火,反倒比裴小舟□□许多,一人一剑深入,险险自火浪下又卷出两人,跌跌撞撞逃出生天。
只是被他一把拉出火围之人许是惊愕慌乱之极,埋头逃命也就罢了,抽空将手一甩,也拍出一道青光,像是想要帮上君又寒一把。然而忙中无智,也不知他那是件什么法宝,落地将生,转眼攀援出许多青翠藤蔓,纠成一道木篱。君又寒拦之不及,脸色登时一黑,龙火卷至,“轰”一声好似火上浇油,藩篱尽没其中,火舌反倒添了三分强势,裂出一蓬火雨,当头淋下。
君又寒连忙转腕,剑划清光,不退反进,剑气凛冽生焰,倒卷火雨,成就以火克火之势。火雨登时一滞,未及淋落。君又寒这才打算抽身,忽听一声咆哮,几乎就是响在耳边。火雨开裂,霍然一只龙首昂出,不过就在十数步之内。甚至那对炭火般带着焰气的龙睛都清晰可见。
君又寒登时一口气噎在喉口,生死关头,倒是脑中一片空白,连恐惧都不及生出,先本能一掌,拍开了身后两人,一剑当胸,凝起全身功力,豁力一挡。
巨震惊声,黑龙吐焰迎上剑光,刹那撞出一片赤红烟幕。脚下大地不堪其力,隆隆声响,自地下反冲而出,一时间颠簸得难以立足。君又寒正在风口之上,勉力正接这股强悍力道,一时全身经脉都一阵剧痛,手足一软,功力难提。地下逆力正在此时冲出,轰隆之后,一道巨壑裂开在了他脚下,当下连转圜余地都没,脚下一空,贴着开裂的石壁就滑了下去。
一道身影却比他下滑的速度要快,起落之间,惊鸿一闪,君又寒便觉手上一紧,左腕被一条光滑软韧的物件卷住,藉此为系,堪堪挂在了石壁之上,摇摇欲坠,却偏偏没能当真滚落深壑之中。
这一遭大起大落,君又寒纵然稳重,也险些吓得半颗心飞出胸口。勉强稳了稳心神,抬头去看搭救之人,目光顺着左臂向上一攀,却登时愣了。一时忘言忘语,只能拼命眨了眨眼。
卷在他手腕上的,正是寸心鞭。鞭柄握在一人手中,青衣皂袍,一副赤明圃中人的打扮,脸上却厚厚的缠了几层药布,再遮着帏帽,难辨真容。那人屈膝半跪,半个身子探出来用力扯住了他,见他一抬头,露齿一笑:“没摔昏吧?我拉你上来……”
君又寒仍在死命眨眼,甚至一时间觉得乃是周遭太过混乱,自身刚刚受到那一击的震荡太过剧烈,才对那人口气语调生出熟悉之感。但尚容不得他梳理心情,头顶红光一荡,立刻只能先大叫了一声:“当心!”
爪带烈云,黑龙攻势又凌空而至。朱大右手尚拉着君又寒,只能左掌一提,凝元一挡,口中还不忘气呼呼怒骂一声:“伏九你个小混蛋,我知道是你……”
后半截怒气冲冲的牢骚忽然一卡,双力相较,卷起一片烈焰成幕。君又寒悬在下面看不清战况,只听得头上一阵“哗啦啦”乱石滚动,又有许多碎石崩裂下来,擦着他的额头肩腿滚下深隙,但左腕上的力道也忽然一紧,硬生生把他又向上提起了几尺。然后才听到朱大咳了一声:“小混蛋……”
后半句话变成了一阵呛咳,对冲一击,朱大也没能讨得多少便宜,半数力道转至脚下,还有半数力道仍要靠自己硬生生吞了,喉咙口立刻生出几分腥甜,囫囵咽了一口血沫子下肚。
只是黑龙不予喘息之机,第二爪又至。间不容隙,朱大只能提掌再挡。那一瞬尚能苦中作乐在心中大叫吃亏,早知道宁可真的扯了腰带去拽人,也该把寸心鞭留在手中,此时说不定就可从容许多。只是思绪电转,黑龙来势更比思绪还快,当头一接,朱大左臂陡然软退半尺,半口血气到底没能含住,“噗”的喷了出去。血珠淋漓,半被龙火灼散,半溅在龙爪硬麟之上,不由暗呼了一声:“休矣!”
惊呼归做惊呼,朱大也非是当真坐以待毙的性子。他只剩一只左手招架格挡,掌势已逊,索性变掌为抓,凝力于臂,将指腕做了棍棒,架在头脸要害之上,想想仍不甘心,又大叫了一声:“伏九!”
忽的一簇小小火苗,随着黑龙吐息落在他脸边。较之先前吞吐狂泻的龙火,别如云泥。朱大心中一跳,忙瞪大了眼睛在黑烟火雾的空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