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西之疆,天遗之地,有古神眷族长居于此,其名谓之:西华。
忽来一场漫天飞雪,吹满西华族族属圣地。枝头缀落,纷纷点点,宛如烙下片片朱砂痕。美极,却也妖异之极。
微声一响,灵宫内居的房门被小心却急切的推开,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孩子快步悄无声息跑了进去,一踏上织着蜿蜒花纹的线毯,先齐齐跪下拜倒,才异口同声道:“元姬娘娘,下……下雪了!”
虽说西华族中地属偏热,雪不多见,但也非是什么稀罕的事物。那两名侍女仓皇出口这一句,对看一眼,才又匆忙补充道,“是红色的雪……”
一阵大风卷入室内,将遮掩着神座的层层纱幔吹起,幔脚掀开又飘落的一瞬,露出了一片空荡荡的织毯和座榻神台。两个女孩子自然也是瞧见了,皆是一愣,张皇的神色转为面面相觑,似是意外非常:“元……元姬娘娘竟然不在……”
“娘娘平素极少会离开灵宫,这……若是外出,怎么不传唤人随行?”
“那我们怎么办?”
“去……要不然,去……去见卫长吧!”似更伶俐些的女孩子蓦一咬牙,下了决定,一跺脚站起,拉着同伴也一同起来,转身就又沿着来路一溜烟跑出了灵宫内居。
此时此刻,灵宫最深处,却正有一道雍容身影踏着纷飞红雪款款而行。
小路的尽头是一株巨大的棠树,四时瑶花不谢,宛如绵绵瑞雪,随着风卷送至灵宫的每一个角落。而那茂盛的花冠上,此时也尽挂着绯红色的轻雪,好似又开出了一树的红花。风吹雪落,沾染衣衫,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花是雪。是红花白雪,还是红雪白花……
还有一道清瘦得几乎有些伶仃的身影,就站在棠树之下,仰首看雪看花。神树之盘枝虬节,便衬得他更渺小单薄,似乎不比那些轻飘飘的花和雪多上几许分量。
听着小路上“沙沙”的脚步声渐近,观雪和花的人终于慢慢转过身,露出的脸庞似还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岁,眉目隽秀,犹带几分稚嫩,眼底掩下的,却是岁月才可雕琢出的冷淡与寡然。他只抬眼看了行来的女子一眼:“红雪落了。”
“这世上当真竟有红雪!”
青年微微动了动嘴角,算是一个笑容:“既然有人以此立誓,我就知道,总有一天红雪会落在西华族的圣地。昔年卜辞,五百年前验证前半,如今终是让我等到后一半兑现之时了。娘娘踏雪前来,可是来送我一程?”
元姬娘娘气度虽是雍容,但年岁早非芳华少女,看起来似乎要比这青年年长许多,口气却是属于晚辈的恭敬中又带了几许哀伤:“是啊,你这一去,西华族大巫降世愈发艰难,我神眷一族天命终将势微了。”
“娘娘,”青年悠悠挪步过去,在满地薄雪薄花上留下几个□□的足印,伸手扶在她的肩上,“西华族代代传承,从来非仗大巫一人之功。六百年前,大巫巫华陨于叛族者雪北海之手,此后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等待誓言应现的残破魂魄。你勿要称我大巫,我已非巫华,我的名字是冉无华。”
“大……冉无华!”
冉无华微微一笑,一如轻冰乍破。再开口的语气,似是对着一个亲近的小辈:“说来,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二次见到你,娘娘。”
元姬轻轻点头:“是。第一次,是你终于度魂转生之际。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冉无华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西华一族这数百年间,只余元姬一脉传承,没有大巫辅助,一族之重,皆在你身。此后善自保重,再见无期了。”他顿了顿,抬起手,落入掌中一瓣棠花,花蕊晶莹,隐透绯红,“临行之前,一语相赠。”
“大……你请说。”
冉无华将掌心那朵棠花轻轻放到她的手中:“雪氏一族之内,并非只有叛族者雪北海,亦有元姬娘娘昔年传承之人,雪北海的小妹雪瑶池……因此,生灭聚散,皆是定数,你明白么?”
元姬一怔,但还未再说出什么。冉无华已然迈步,从容与她擦身而过。一步一落,散落的乌檀般长发便镀上一缕银白。他负手而行,麻袍赤足,且行且道:“有女西来,槁魂东去,红雪微微,前缘一炬。莫忘之,当行之,且看之,哈!”
数十步外,青丝已尽成银发,六百年等待的岁月流光褪去,红颜不老,唯鬓先霜,在红雪飞舞中一点点湮没无踪。
方青衣翻脸得甚快,或许该说并不算翻脸,反倒是留了几分情面,才到此时方对朱络出手。信手拈下,只制不伤,并未封住他的口舌,任凭自辩。
朱络肯在这般情形下冲出来运使玄瞳,一来因情况危急,二来自然也是早就想过了一番说辞。对着方青衣一张冷面,连忙委屈大叫:“前辈不可误会,炼气界修行法门,类不可数。在下修行虽不同,却非妖邪歹人一路。今坦然在此,前辈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方青衣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落,虽见他操弄魂魄之功蹊跷,却当真不曾察觉到什么邪魔气息,只是却也不会就此轻纵,微一拈吟,话头一转,“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朱络颇委屈道:“在下一介山野散修,闲游天下,本也算过得自在逍遥。只是近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