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在车辕上向后一靠,抬抬腿用膝盖顶了坐在另一边的龚义一下:“二伢,还看呐,那一座破山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瞪了一天了,别是魔障了,回去还得给你收惊!”
龚义“哎”了一声,把眼睛从渐行渐远的青羊山上拔下来,也学着龚老叔靠着车栏:“我就是琢磨着,昨天那山尖上的好大的一片光实在稀罕,当时就有好些好事的顶着老北风往山上爬,可惜没一个找到地方的……哎,老叔,你说会不会是……”
“打住!打住!”龚老叔一脚把他后半截话蹬了回去,还附赠一个白眼,“醒醒你的脑袋吧我的大侄子,见天的神仙神仙,神仙让人看到了还能叫神仙?等这趟回去家里给你说了亲,你就老老实实把买卖这一摊顾好了,别再琢磨那些有的没的,惹你爹生气,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龚义被训得灭了火,蔫哒哒应了一声,也把手团回袖筒里发呆。只是手指一屈张,就碰到了袖袋里那颗小小圆圆的石珠,顿时一颗心又捺不住的“砰砰”跳了起来,恨不得立时就从车上跳下去,跑回青羊郡、爬上青羊山,亲眼见一见那些传说中高来高往、有搬天挪地之能的炼气士。
正魂游天外,身下忽然一个颠簸,险险将他和龚老叔两个晃下车去。赶车的伙计一把拢住了缰绳,连声叱停了牲口,又麻利的蹦下车瞧了两眼:“是个雪坎,把车轮子陷住了,推出来就好了。”
听到要推车,龚老叔和龚义也跳了下来,几个伙计一拥而上喊着号子肩顶手抬,那雪坎不大,眼看着车轮就被拔了出来。龚义见用不上自己动手,往后退了两步,随意踢开两块浮雪,白花花的雪块翻开,露出原本压在底下的另一面,一片干涸凝固了的黑红……
龚义盯着那片黑红的雪色愣了半晌,才蓦然回了神,“啊”的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血!血血血血血……”
他这一嗓子将龚老叔和几个抬车的伙计都吓了一跳,那几人一松劲,刚被抬出雪坎的车轮好险又要陷回去。龚老叔两步过来,一抬脚不轻不重踹在他屁股上:“瞎喊什么呢,杀鸡抹脖子的!”
龚义向旁边跳开好大一步,惊恐的指着自己刚刚站的位置:“血!老叔,有血啊,是血!”
“什么血?”龚老叔皱皱眉头,探身过去细瞧。那几块染着血迹的雪块后面就是一个个连绵起伏的小雪包,多是路旁的石头树桩等被大雪埋了,要捱过一冬天才能露出庐山真面目。只是他半蹲着身看了几眼,忽然抬脚在一个扁长形状的雪包上轻轻踢了两下。一小片浮雪溅起,赫然露出下面几根青白色的手指,小小的半捏在一起,仿佛石头模样。
“唉,还是个小娃子呢!”龚老叔看了那明显属于小孩子的手指一眼,摇头叹了口气,“大冬天的,怕不是命不好,饿死冻死在路边上……嗯?”
他忽的一愣,站着一旁斜着眼偷瞥的龚义也同是一愣。小孩子的一整只手都随着掩埋的碎雪滑落露了出来,分明一截织进金丝的锦缎衣袖,还裹着半隐半现的一只黄澄澄金八宝腕镯……
“这是……”龚老叔的舌头有些打结,要顺口喊出“谋财害命”几个字,又被那金镯子噎了回去,砸吧了半晌,才叹出一句,“莫不是寻仇的吧!”一扭头就要推着龚义离开,“走走走,别沾染了一身麻烦!”
龚义瞪着那只金八宝腕镯却觉得颇有几分眼熟,一蹲身,叫龚老叔推了个空,自己壮着胆子几下子将浮雪扫开了一大片,露出雪下人全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继续结巴着叫了起来:“北苑!是北苑!老叔,是北苑啊!”
龚老叔对他竟然认识这个埋在雪下的小孩子很是震惊,一边问着:“北苑是谁?”一边也俯身去看。甚至一旁几个抬车的伙计也个挨个凑了过来,一群人围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龚义蹲在最中间,也不怕了,也不抖了,胡乱扒着雪要把厉北苑的身子抱出来,额角一通青筋乱跳:“谁对这么小一个娃娃下手……啊!”
四周围着他的人齐齐一跳,也不由得跟着“啊!”了一声。
龚义此刻却顾不上这些,只满脸惊喜的冲着龚老叔连声道:“还有气!还有气呢!胸口是热的,快救人!”
大概是龚义的反应太过激烈,一群人登时手忙脚乱的折腾起来。好在他们一行既有运货的大车也有坐人的厢车,七手八脚将厉北苑抱进去安顿,升起火盆烧热水的、撮来大盆的雪搓揉手脚的……好一通忙乱下来,当真老天开眼,快要冻成了冰人的小孩子身上竟也渐渐回了温回了软,鼻下有细细的一缕气呼进呼出,眼见着一条命大概是保住了。
身上的热气缓了回来,厉北苑肩头一道前后贯穿的深深伤口又开始渗血。龚义翻出自家跑商备着的金疮药,满满的洒上去,再用干净布条紧紧裹了。龚老叔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等到他忙活完了这一气,才冲着几个还挤在车上瞧稀罕的伙计一瞪眼:“看什么看,还看什么看,一个小娃娃有什么好看的,不会跟自己婆娘多生两个啊!去去去,快走了,赶车,耽误了行程要半夜睡野地,老子把你们的皮揭下来当被盖!”
几个伙计被他骂得劈头盖脸,赶忙一个个蹦下车开溜。龚老叔觑着他们窜得兔子一样,又提高嗓门喊了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