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知谁胜谁负,倒是一线晚红颜色,透过穹顶剑幕结阵,浅浅淡淡的洒落了下来。
又一次来临的夕照亦将立在山顶的人身影拉长,方青衣生受一击,虽有元功护身,所受冲击也是非浅,微微一低头,袖口掩掉了嘴角一线血红。低垂下的视线余光,依稀还能看到一角僵冻住的红裙,以及裙下在渐渐狰狞蜿蜒的暗黑色影子……
“嗯?”陡觉不妙,方青衣忙抬头刹那,阿萝脚下暗影忽的扭曲伸张。偃鬼王原身未现,本已在对冲下四散溃离的鬼雾却转眼聚合,重新凝聚成无数幽黑鬼矢,八方如瀑,挟鬼哭之声,疾向方青衣。
这一记突袭来势迅极猛极,方青衣前力甫竭,换气不及,匆匆一拂袖,引动冰川冻气一瞬凝成护屏。只是那鬼矢本就是偃鬼王暗手杀招,出其不意,更蕴无穷鬼力于其上。才一交接,已是坚冰寸裂,重新散做细碎雪霰。而黑矢受阻者甚少,再一息,已近身前,幽寒透骨的鬼戾之气张牙舞爪先至,于眉睫间清晰可觉。
生死一瞬,忽闻一声剑吟。吟声未尽,寒芒四射。原本插在长留山顶构架起剑幕结界的清秋洗猛然自地面弹起,剑转如轮,登时扫尽幽黑鬼矢。竟是名剑有灵,自发护主,替方青衣挡下了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杀招。寒芒间隙,方青衣伸手一握,取剑在手,剑刃疾转,一连三道剑气挥出,斩向阿萝脚下方寸地面。
那烙印在地面上的深黑色影子登时几个扭曲,以怪异至极的姿势避开了剑气,转眼攀附鬼女冰身而上,如一条黑色的绳索一圈圈绞上冰封,所过之处,千载寒冰冻气“咔咔”作响,顿见龟裂。
偃鬼王尖锐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拔出清秋洗,你这剑幕大阵还能撑持多久?三日?两日?不不不……依本王看,一日都不足了,哈哈哈哈!”
方青衣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剑尖,轻轻一抖,绽出一朵冰梅:“阵破之前,杀你足矣。”
“本王拭目以待……”话音未落,鬼气淹没阿萝冰身,冰壳难禁侵蚀,片片崩裂消散。鬼女嘤咛一声,腰肢一扭,重获自由。随即双臂一振,红袖扬起,娇笑一声:“方郎,你这冻气可是叫妾身……唔……”
忽来一个战栗打断了她的话,与此同时,偃鬼王也是一声惊叫,盘旋在阿萝身上的鬼雾不住翻腾起来:“方青衣,你动了什么手脚?啊……”
细细看去,才发觉崩裂四散的细碎冰霰下竟显出一层浅淡金光,脉脉依附在鬼女之身。那金光淡如薄雾,细似春水,徐徐沁入阿萝鬼身竟能全不受阻,正是方青衣以自身真元凝做的涤怨金雨,剥去浩大声势后,以本原模样凝作至纯至粹的灵雾,其中全无杀伐洗练度化种种偏加,只为因果来去偿情还怨。纵然是阿萝鬼身妖体,也对此毫无抗拒之意,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大半灵雾都已浸润入体,鬼女登时全身痉挛,雪白脸庞首现迷惘挣扎神色。偃鬼王以偃鬼之术附控阿萝鬼体,本该如臂使指,他不愿再以自身去与方青衣的天极剑意相抗衡,正叫阿萝振臂一展,召唤凝怨丝萝绞杀。不想却在这时金雨入体,阿萝隐隐竟对自己的控制出现脱离之意,偃鬼王这一惊一怒非同小可,陡然咆哮一声,缠绕在阿萝周身的鬼雾转眼化作无数黑针,循全身窍穴贯入。怨针入体,本就是祭练偃鬼之法,阿萝在此术下浸润多载,一毫一厘,皆受其控,登时身躯一塌,□□出声。吟声过半,变作尖笑厉声,红衣白发,一瞬鼓胀,无数雪白丝萝织就弥天之网,罩向方青衣。
方青衣手中清秋洗忙转,剑气激荡,掀开藤萝杀网。只是那丝萝斩之不尽,不过片刻,周遭三丈已是茫茫如雪,再不见其他颜色。方青衣沉心静气立足其中,仗剑护持己身,不予丝毫近身之机。但细如白毫的丝萝被纷纷削落后,又见数条雪白藤鞭扭转而至,四面八方一霎封死。方青衣轻哼一声,清秋洗寒光一瞬,登时卷遍四周。藤鞭如何禁得起这般神兵之利,触之便当尽断,然而一剑尚未荡尽,剑刃去势突的一空,剑身落处的数条白藤非但未曾被斩开,反而同时倒卷上来,裹住了清秋洗。刃上锐意瞬间一扫而空,这才叫人看得清楚,那裹住剑刃的哪是什么丝萝白藤,竟是无数纤长发丝拧就。白发如银,宛若情丝,不离不弃,而纷扬雪白中,一袭红衣忽现,已在近身三步之内,姣好的唇角勾出一个艳丽之极的轻笑,轻轻吐出一口气:“方郎啊……”
佳人软语,兰麝之糜连通鬼气,方青衣瞳孔猛的一缩。瞬间血光爆溅,带出一声闷哼。阿萝十指纤纤,利如白刃,狠狠抓进了方青衣胸前,眨眼入肉三分不止,喷涌而出的血红颜色抹上一双素手,与腕上红衣相映,刺目之极。
阿萝微微垂头嗅着那浓郁的血腥气味,笑靥如花:“方郎,偿妾身情来,偿妾身命来!”
十指待要更进一步,抓透掌下胸膛,却忽的去势一顿。清秋洗似是因主人重创脱力插落地面,但方青衣的两只手却已经牢牢扣住了阿萝双腕。他伤在要害,脸色一瞬间惨白了数分,额头鬓角微见冷汗,但搭住阿萝手腕的力道仍是大得惊人,仿佛要将那一双白瓷般皓腕生生捏碎。
阿萝一挣不开,蓦然娇笑起来:“方郎,你这般又怎能伤得了妾身呢?”
方青衣微微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