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相触,霞光立时暗淡了许多,萎靡不敌之状分明可见。更有另一边三光定乂所在,那宝幢般的金光华盖亦在微微颤动收缩,摇摇欲坠的险况比之自己处境更恶三分。
情势急转直下,剑清执自身也是难保,顿陷最凶最险逆境。朱络视二人为唾手可擒,扬扬眉哼笑一声,方要开口,神色忽然一动,目光一抬直往高远空中望去。
山顶天穹上,层层魔气焚焰早将星月天光尽遮,宛如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将长留山巅牢牢罩住,不许内中人轻易走脱。这般森森之境,唯有两处灵光犹在,一是剑清执仗剑行法,一是三光定乂的灿灿金光拔地而起,此宝克邪护吉妙用不凡,自可勾连蕴化三光之精,即便魔气冲天,犹难尽阻,一线细细金光早冲出玄气之障,超拔山巅之上。而此时就在金光尽处,琼月之下,竟有一片濛濛宝气越青天而来。宝气结如幢盖,连绵足有十数丈,一时不能细观,唯见七色灵光如雨,自宝气中淋漓而下,一光如一花、一光如一叶、一光如一果……知名或不知名者,灵光尽作无数春萌夏花秋实冬凋诸景轮转,亦真亦幻,飘然洒落长留山。而每见一花之凋、一实之落,周遭所遇魔气便如镜照影,同入凋亡之中。也不过片刻灵雨,撑在半空中的魔障已被肉眼可见的化去了一层,愈见空中宝光华气如梦似幻,仙境魔域,遥对争锋。
这般奇丽之景,在朱络察觉后也同样落入了剑清执眼中,一霎忡怔继而大为动容,脱口诧异道:“枯荣妙意!”
朱络的见识到底逊色他不少,更有数年隐遁凡俗隔绝诸事,虽说对玉完城枯荣妙法早有闻名,此番却是初见。只觉那簇簇灵光枯荣开谢间隐见生死轮转奥意,与玄瞳鬼噬之力大相径庭,但同可登临大道之属,竟是个难得一见的劲敌。随即更是念及越琼田的出身,自觉了然,冷怒一哼:“倒是家中长辈寻来得巧了!”
枯荣妙法乃玉完城立族之传,但能修习至此者,当今炼气界,唯英华君越星临一人而已。朱络与剑清执登时同对当下来人不作二想,但一者只有对横生变数的恼怒,一者却是霎时大喜霎又大惊,转念之间,心中思量已是天翻地覆,蓦一剑挑散了眼前几缕炎流,急忙催促道:“朱络,快离开!”
朱络本要再对三光定乂发难的动作一顿,讥讽一笑:“即便英华君当面,我也未必惧她!”
“纵然不念自身,你可还念及碧云天!”剑清执眼见灵花开谢漫漫将临,心中百念一时难以细说,更不觉以当下朱络被玄瞳魔元蒙神蔽智的状态会容自己细论利弊,心念一转,丹霄嗡鸣,转眼倾力斩出两剑,一剑金声凛凛当胸直指朱络,一剑却是卷起无匹洪流倒行青天,正往魔气被磋磨渐散处爆冲而去。外有枯荣妙意,内承金杀之威,一声轰然,山巅魔封登时被辟出一块缺口,丹霄剑光如虹霞倒挂,破云开天,剑清执身与剑合,疾遁向魔气之隙,只将一句话甩落朱络耳中:“若不相负,你可肯随我一行!”
转眼剑逝人遥,远出长留山而去。朱络未曾料到剑清执竟这般果断丢下越琼田置之不理,全然与之前豁命相护不同,方一踌躇,一边三光定乂金光晃而不散,一边剑光顷刻已出数里之外,更有头顶宝光沥沥摧磨,三下相逼,气怒催心,猛然怒喝一声,一团黑焰绕身暴涨,化作一颗异火流星,也遁出长留山巅衔剑光疾追而去。
剑光魔影一前一后遁离长留山,也不过是弹指瞬间。残留在山巅的玄气纵然殊异不凡,但失了本源,又过片刻,便在枯荣妙意下尽数消弭,再露天光。也就当此时,远天忽见云霞明灭,宝气斑斓,辉煌明光竟照透了半边黑夜如昼,前后足有数十从人扈属簇拥着一架云朣胧凌祥云瑞彩而来。长天轻越,倏至长留山上空,顿时宝光更盛,映照天地,直如神仙眷属临凡履尘,令人不可直视。
先一步铺展在山巅的濛濛宝气登时一敛,显出一名容饰清丽的黄衫女子,双手捧着一条绣彩披帛步履虚空迎上前去,恭敬施礼道:“家主,三光定乂的灵气就是从下方山中透出,此刻魔气即将散尽,魔人亦已遁走,少时一探可知究竟。”
云朦胧中琳琅一响,五彩珠霓倏卷,露出内中端坐一人。只是尚不待看清,已化作一道流光越众而去直向长留山巅。那流光擦过黄衫女子,她手中顿觉一空,奉起的披帛亦已不见,忙转身高声道:“家主仙驾既动,少城主定在此山无疑,速往相迎!”随即也纵遁光急急追去,那一众从人紧随其后而动,天际顿见宝光滚滚而下,仙风荡荡,浩大卷入长留山。
此刻的山巅恶气炎火将散未散,宝气灵花将至未至,最是一片混沌胡涂。乱象之中,三光定乂光凝华盖,反倒成了最璀璨灼目的存在。只是被罩在其下的越琼田神色恍惚,如梦如醒,空洞视线迟了许久才抬起追向剑清执与朱络离开的方向,一无所得后又茫然落下,寸寸攀过满地焦土尘灰,见若不见。直到寒风呼啸卷过,满目灰黑暗淡中,忽有一点银亮光芒在尘土乱石间一闪,似是魔气渐散后的第一缕月光落下,不偏不倚落在了眼角。
一直魂思不属的越琼田像是被那点光芒灼烧了一下,整个人猛的一跳,从跌坐的姿势踉跄站了起来。腿和脚仍是酸软的,却又如同魔障,晃晃悠悠也要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