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一闪没入其中,他身子微微一晃,旋即又站稳了,向着玉墀宗一拜:“谢君所赐。”
玉墀宗“哈”的一笑,也未见再如何动作,那扇石门轰然洞开,一股玄玄之风猛的自内中吹出。御师的黑氅被风撩得一鼓,连着己身都觉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拂过魂魄深处,一霎恍惚。等他再回过神,玉墀宗的身影早已不见,石门亦已重新合拢,只余熟悉的空风空水回荡洞窟之中。
“玄牙海眼……”御师至此仍无什么多余言辞举动,只又向那扇巨大石门望了一眼,就垂下头安安静静循着来路退了出去。一路离开山腹、步出甬路、封闭兽口石门……再转过身,肆意泼洒下的阳光几乎一瞬刺痛了久在黑暗山洞中停留的双眼,御师下意识的扭开脸,但一瞬僵滞后,又重新微仰起头回望了过去。灿灿金轮高升于天,辉煌满目迥异身后幽穴,他盯着明亮到刺眼的阳光半晌,才极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我之所愿,不得好死而已……”
漫漫的春雨一场接着一场,送凛冬渐去,迎大地春回。
只可惜开始热闹起来的终还是那些人烟稠密的城镇村落,更多荒无人迹的幽山迷岭之中,一夜雨声一夜凄清,仍是挥之不尽的寒凉难散,黑暗冷寂不似人间。
这般既黑暗且落着雨的夜里,却有一行人突兀出现在深山之中。为首是一名作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轻衫葛巾,手把折扇,正有些无奈的以扇蔽于额顶望向眼前黑山夜雨,长长叹了口气:“行路难,寻路难,行暗路、寻鬼路,当真更是难上加难,难之奈何啊!”
“长老,”他身边立刻有人道,“弟子等已尽力四出寻路,只是这山中似乎颇有怪异,进展极难,一时尚不能得正途。”
“唉!”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也不怪你们,这山中地气杂乱,一看就是阴阳两脉久失正调,不能以寻常山路视之……连我有掌门赐下的地图在手,也不免失路,何况你们。”
“那……”说话人犹豫了下,“那接下来要如何行事,还请长老示下。”
中年男子摇摇头:“也罢,鬼山夜雨,阴上加阴,四气颠倒难返。还是让众人都先回来吧,暂且落脚等上一等,待天明雨霁,前路自现,也不必为难于这一时了。”
那说话人闻言似颇欣喜,立刻道:“多谢长老体恤,弟子这便叫他们回来。”说着话,已取出一只竹哨般的物件凑在嘴边一吹,清亮不刺耳的哨音立刻响彻山间。要不了多久,便见数道遁影披着微光从四面八方聚回,逐一现身在中年男子身前,纷纷行礼回禀,都道:“不得正路”、“行远则迷”、“不得辨……”等言,果然空被冷雨浇了满身,都是一无所获,做了半宿无用之功。
中年男子也是无奈,好言安抚了一众弟子几句。目光扫过诸人,忽然“咦”了一声:“自青呢,他怎未回来?”
一语顿时惊起众人诧异,纷纷环顾彼此打量:“对啊,曹师弟呢?”
“你有见到曹师弟么?”
“自青不曾与我几人同路……”
“我也没见到他,他探的是哪个方向?”
一片嘈杂议论中,好容易有人拼凑出印象,冲着西南方向一指:“长老,我记得曹师弟好像是朝那个方向寻路去了。”
又有人道:“曹师弟脚程慢,说说只寻出五里十里,不得就回。因此我没与他同去,走了另外一条路。”
还有人声音压得极低轻声笑道:“自青素来喜观美人,莫非这深山野林中还有什么仙子仙郎出现,才绊住了他的脚?”但笑声未止,中年男子一眼扫来,唬得他立刻收声,不敢再胡言乱语,老老实实垂手站了。
中年男子却也头疼,他亲点带出门的这一干弟子各个心中有数,旁人倒还罢了,唯独这个跟随自己才一年出头的小弟子性情最是跳脱,又有许多不太上台面的小癖好。此次前往探寻冥迷之谷颇需谨慎,本不想带他出来,偏生拗不过小孩子家撒娇缠磨还是点了头,不想一到地图附近,先是因夜雨失途,又莫名走丢了人,一时间只能长叹一声摆了摆手:“罢了,同去看看就知。方圆数十里内未觉生出异样,想来他也不至于遇到什么险情。”
众人立刻应声,中年男子折扇展开望空一扇,扇面上本作有挑灯观棋之画,此刻画中一点灯火轻飘飘破纸而出,中年男子凌空书写“曹自青”三字,灯火一闪吞燃,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直往先前有人指出的方向而去。中年男子收扇跟上,众门人紧随其后,一行人破开夜雨跟随流光,一路前出足有十余里,忽有人脱口惊呼了声:“前面有灯光!”
中年男子也已看见,远处依稀在目力尚可及处,正有一豆灯光出现在暗夜雨幕中。那灯火微渺,距离又远,一时也无法看清周遭景象,不过引路流光倒是毫无迟疑直投彼方而去,他也只得继续跟上。脚下极速,又不过片刻,灯火所在更为清晰,竟是一座在山中不知历了多少岁月的破烂草亭,亭下悬挂一盏竹灯,远处望见的灯光正出于此。而草亭之内,竹灯之下,一道人影倚亭中石桌而坐。再向前看,亭下不远不近处站着一名少年,一身衣物头发尽被雨水打透,也不知已在那儿站了多久,一动不动宛若无知。直到引路流光一闪没入他怀中,那少年才似乍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