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柔，他刚从医院出来，江柔在养伤。
后视镜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头盔下的面容短暂愣神后，转为厌恶之色。
江绵。
他脑里蹦出这个名字，心里随即升起的，是无处发泄的愤怒。
这个时间，她在路上闲逛？
想起刚刚在医院江柔对江绵的维护，林煜就为江柔感到不值。
他和江柔正式交往半年多，江绵不知道在其中搞了多少幺蛾子，就在刚才，他和江柔还因为江绵第一次起了争执。
听说江柔被江绵推下楼的消息时，林煜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时至中午，江爸江妈两个人出去给江柔买饭，他也趁着这个空隙见到了江柔。
江柔躺在床上，右脚脚腕处裹着厚厚的纱布，膝盖才消了毒，棕褐色的药水下依稀可见骇人的擦伤。
“医生说没什么事，虚惊一场。”
看见他时江柔还在笑。
她一如既往的温柔，说话的声音完全看不出是才被人欺负了的样子。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就这样燃了起来，林煜扫了一圈，没有看见那道令人厌恶的身影。
“江绵呢？”
江柔看得出林煜脸色不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开始解释。
“不是江绵。”
他们三人的关系像缠成一团的毛线，林煜以为江柔这话是不想让他和江绵的关系更复杂。
但他不知道，压根不是他想的那样。
江柔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林煜，真的不是江绵推的我。”
这话她今天已经说过无数次。但除了江爸江妈在一阵沉默后，又问了她一些细节，压根没人愿意相信她这个当事人的解释。
就连面前的林煜也是这样。
“小柔，舞蹈室外不止一个人看到江绵推了你！寝室里的人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包庇她，难道就因为她是你妹妹，她就可以躲起来，不承担自己做错事后应当承担的责任吗？”
没有人相信她，除了江爸江妈，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包庇江绵。不，或许连江爸江妈也是这样以为的。毕竟就连她自己也……
“江绵在哪？”
林煜还在追问，他似乎铁了心要和江绵算账。
江柔第一次觉得无力。
“林煜！”她打断了林煜接下来要说的话，认真得近乎严肃的看着他。
“我说过，不是江绵。为什么你要先入为主的认定自己没看见的事？而且……”
“对，我没看见，可那么多双眼睛……”
两人就是这么吵起来的。
林煜不明白，他明明是在关心江柔，为什么她还要和他吵架，难道包庇一个恶毒的江绵，比他们两个的感情还要重要？
他嘴角扯出一道嘲讽的笑。
是了，他还记得自己离开时江柔对他说的话。
“林煜，她是我亲妹妹。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十九年。从早到晚，整整十九年，我们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
十九年，所以抵过了他们相知相许的半年。
林煜动了动唇，这句自嘲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身后传来催促的汽车声，红绿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转。林煜回过神，手掌转动，机车发出刺耳的轰鸣，连同那道令人厌恶的身影和恼人的情绪，一起甩在了身后。
时间倒回半个小时以前，医院里，江柔看着病房的门关合，那句到嘴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没说的是——
我了解她。
如果说江柔自己也曾对江绵从背后推她的事有所怀疑，但在江妈的到来，告诉她江绵很果断的承认了推人的事，就让她彻底打消了这个猜想。
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破罐破摔承认自己做了坏事？
如果是江柔自己，一定是无心，亦或者后悔时，才会干脆的承认。
而她记忆里，她错愕回头从楼梯摔下去时，江绵那双伸向她后背的手，是不是也可以从“推”解读为“拉”。
那双看似将她推下楼梯的手，在最后一刻，明明是想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