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像是与旧友久别重逢时眼底淡淡的一抹惊讶,又好像相见时我们一个天一个地,他见我现在如此样子,瞳中映出了丝丝悲凉。
那天偶从他身旁路过时,我使劲揉着自己的眼,我一点也不相信那是他。
我还记得他最讨厌胭脂水粉。我曾经抿上口脂,对镜贴花,他见了,满是乖嗔:“瞧你,像什么样子。”可如今的他微张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浓妆淡抹的脸上找不出一点瑕疵。
他确实生的一副好面孔,再这样一番妆饰,恐是仙女望一眼都要嫉妒。
读出我眼神中的惊讶时,他忙将脸用面具一遮,匆匆逃去,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一年我们因为一次矛盾分别,分别时各自发了誓。
“你要离开这里?当什么游医?”
“你还想我跟你一起与面具过日子?少做梦了!”
“可是我发誓,我发誓我绝对会成为城里最有名的面具师!”
“是吗?那我也发誓,发誓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话音未落我便摔门而去。
现在的我如愿以偿成为了游医,一身白袍,行到何处便医何地。我再也没有遇到过如他那样包容我的人,我这几年来也一直后悔。
一次路过京都,听闻有面具师正在寻一位有缘人做面具。念着无所事事,我便也去看了看。
那名面具师却戴着一副梅花妆脸面具,仅仅只能看到他面具下深邃的眼眸。
对上视线的一刹那,我感到一阵寒意从后背袭来,覆在我的肩头。我转身便要走,分明听到耳边传来低语:
“你看吧,我已经是城里有名的面具师了。”
正文:
芷清从小便有一份远大抱负,她立志要当游医,见民间千般苦,医民间万般痛。殷忧不反对也不赞成,比起飘忽不定的流浪生活,他更想过安逸的日子。
十四五岁正是女孩子们喜欢打扮的时候。芷清也不例外,总会用她在医馆里挣的钱买些胭脂水粉回来。殷忧倒不怎么喜欢,他随师傅做面具,也只是用颜料涂涂画画。
芷清对镜描眉画眼,又抿上一张口脂,妆毕,她转头看向殷忧眨眨眼:“我跟慕云学的桃花妆,好看么?”殷忧刻面具的手一顿,一抬眼,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桃花妖怪。虽说不上难看,但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殷忧有些尴尬地笑笑,放下刻刀和面具拍拍手,走到她身边说:“当然好看,不过这妆面有些重了,要是你乐意,我帮你改改。”芷清点头应下,殷忧将方巾沾上水,叠成一个小角,一只手轻轻托起芷清的下巴,用方巾擦上她的眼角,擦掉多余的红色后,又用墨笔勾出她眼角上扬的轮廓,在眼角点了颗痣。一会儿的功夫,芷清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喜不自胜:“殷忧,哪学的这手艺?怎比我还厉害?”
“做面具自然是要上妆的,我觉得这脂膏墨笔应与颜料差不多。若是你想,我以后都帮你化。”殷忧在清水盆里洗了洗手,又拿了块毛巾擦干。芷清在镜子里看他,还是赞不绝口:“不愧是殷大美人,妙手回春救了我的脸,哦不,是锦上添花!”殷忧有些气笑:“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形容男子用美人的?”
可殷忧确实美,尚有轮廓的脸和狭长的眼眸,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芷清打趣道:“若不是殷大美人不愿意碰这些,打扮起来说不定全城的女子都比不过。”
殷忧性子也软,不愿和芷清斗嘴:“就知道拿我取笑,我在脸上涂涂画画像样吗?在你一人的脸上涂画就够了。”芷清脸一红,假装翻了个白眼:“这种话还是你会说。”
殷忧眯起眼笑而不语。
后来芷清苦苦学医,医术高超,而殷忧做面具的技术炉火纯青,也多招女子所爱。
芷清心心念念自己的游医梦,旁敲侧击地询问殷忧的意见,殷忧总是把话说的模棱两可,又在不自觉间转移了话题。芷清不明所以,可殷忧不知道,为了为了实现自己的游医梦,芷清早早就离开了医馆,说是去医馆帮诊,实际上却是去各种山上采药。他们的住处较为偏僻,有不少高山。殷忧一直做着自己的面具,再托师傅拿去街上卖掉,所有收益他只分五成。
这所房子是殷母留下的,他们俩一直住着。每天,芷清在辰时出门,殷忧起床洗漱后在房中做面具。有时,他会在下午把面具送到师傅那里,回来后烧柴煮米,等到芷清回来,他们都能吃上热菜热饭。
可这一天殷忧等到饭菜都凉透了也没等来芷清。三更打响后正是夜市开始的时间,他收拾好冷饭打算去找芷清。他提着一柄小灯笼出门,将门锁好。
他想都没想就直直地跑去医馆,却被告知芷清已经不来医馆了。殷忧心下一惊,若不是医馆,她会在哪呢?他打算去夜市找找。
等殷忧来到夜市,夜市已是锣鼓喧天。街上灯火通明,人群摩肩接踵,并不分明的说话声,笑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