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设计周总是来得格外猛烈,虽说早就在课程表上晃悠了半个学期,但仍像是一场预告失误的冰雹一样,砸向城规专业的学生,在这一周内昼夜不分,灯火通明
平时粟予的学习生活路线便是:专教——食堂——宿舍,三点一线。规划得好好的,专教是精神补给、食堂与宿舍是生活需求。
设计周更是如此。
连着三四天粟予除了睡觉吃饭,大部分时间都“长”在专教的高凳上,和建筑馆的专教进行一段“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海誓山盟。
但是,天气预报并没有告诉她,设计周期间竟然伴随着暴雨,同要提交的图纸任务一样——脾气有些暴躁、猛烈,稍不注意可能就是壮烈、壮烈牺牲。
粟予以往都会在书包夹层里放上一把伞,以备不时之需。然而,今晚为了给卷好的图纸腾出一个空档,特地将雨伞折叠好放进宿舍的柜子里。
挺巧的。也真是挺倒霉的。
粟予昏昏沉沉地望着这场淅淅沥沥毫无节奏的大雨,又抬头看建筑馆入口的雨棚,上面满是“霹雳啪啦”的雨滴,听得让人有些心烦,尤其是被迫困于此地的人。
赌一把吧,看是雨先停,还是她鼓足勇气在雨中落魄地奔跑。
希望只是一场阵雨,点到即止。粟予只能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和建筑馆侧对着的是学校的交通馆,“交通馆”三个华文行楷的大字,鹅黄色的灯光在其背后默默照耀着,字好像悬浮在建筑上,在朦胧的雨夜中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而头顶上的建筑馆三个古朴的篆体字早就沦陷在倾盆大雨中。
也是,交通馆——公路学院和汽车学院的博物馆,学校的王牌专业,的确配得上闪闪发光的待遇;而建筑馆,源远流长的建筑专业、城乡规划历史值得在黑暗中沉淀。
粟予踮了踮脚,试图活跃一下精神,突然联想到一句歌词“当街灯亮起的时候,夹缝的天没有光问候”——之前她总是空耳,每每听成“甲方的天没有光问候”,应该是乙方的天没有光问候只有暗夜笼罩吧,她抿了抿唇,自嘲一番,想必是专业病症状提前了。
……
雨夜,大部分人都选择宅在宿舍里画图、做模型,就算以前多么嫌弃、抱怨宿舍那一亩三分地,现在也只能被迫窝在一方完成任务。占屿亦是如此。
做到半程时发现图纸部分数据竟然落在专教里——占屿气恼地抓了抓头发,抓起一把雨伞冲入这场瓢泼大雨中。
占屿叹了一口气,又进行深呼吸,告诉自己“莫生气、莫生气”,生的都是自己没有头脑的气,还是认命再到建筑馆一趟吧。
走到建筑馆前广场时候,占屿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在建筑馆门口,绕着边缘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就像是一个电量充满却未被下达指令的机器人,不断重复动作。
小广场略有些昏暗的暖色灯光、迷离的雾雨虚化了身影的边缘线,朦胧的剪影看起来来更可爱了些,占屿此刻脑子里浮现的是剪影小人在图纸上雀跃。
但他转念一想,已经十点了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怎么还在建筑馆门口晃悠呢?难道在等人?多半是没伞吧!算了,还是模型的数据要紧。
进入建筑馆后占屿收起伞,抖了抖身侧的部分小雨滴,走上三层的专业教室,稍微整理了一番模型数据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尽管专业教室的玻璃幕墙隔音效果极佳,窗外的雨声毫无收敛之意,甚至愈发癫狂。
占屿收拾好模型数据准备回宿舍继续制作、修改模型,在楼梯间的时候便发现,建筑馆门口的人影还在,依稀可见。只是这个女孩似乎已有些麻木,也不再像刚刚初见时的左右踱步,呆呆地望着下雨的黑夜。
未等占屿说出“同学,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宿舍”,女孩突然亮起眼眸,在那一瞬间,占屿感觉整个昏暗的建筑馆好像都明亮起来,斗志昂扬。
她紧紧环抱住书包,尽量用娇小的身体包裹住书包,做了一个准备奔跑的姿势。
踱步的时候看起来小心翼翼,在建筑馆石阶的边缘上等待停雨,而准备冲进雨里时又是一副“动若脱兔”的气势——占屿心里想着,人果然是多面化产物,不过,这个女生看起来真的很有趣!
正当粟予已经到石阶边缘,预备冲进大雨时,占屿撑起了伞,及时拉住了粟予的卫衣帽子。
“啊——?”粟予紧抱着书包,感觉身后有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将她的衣服帽子用力往后拉,因为惯性她控制不住地向后倾倒。
粟予在心里默默地骂着,到底是哪一个王八蛋这么没长眼睛!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在图纸和自己中选择了图纸,淋湿自己来保护图纸,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蓄势待发——于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这么一扯——她构建好好的心理框架都被击碎了!
同……同学,我有……伞的,我可以跟你一起遮,你不用淋雨。”或许是这一声突然的大叫震惊到,又或是看到她因为惯性往后倒却仍死死地攥着书包,占屿说话时甚至反常结巴。
他说话从来没有结巴过,无论多么隆重的场合中,占屿总能游刃有余地应对。此时他却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