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人转徙飘零,人人又朝不保夕。
即便是至尊高手也不例外。
至尊一念感知天地,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想在乱世里保全性命,本该再容易不过。
然而,众位至尊中,当年那位惊艳万古的天帝死去了,绥国的老国师魂魄散入了离泱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未来将会葬身于何处。
只因他们都有牵挂。
谁也做不到只顾保全己身,而亲眼目睹重要的人去死。
在这一刻,卫玉温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小事。
四年前,征南将军明灵受封,出征讨绥。
百官纷纷谏言让他换一个封号,只因历来封「征南将军」者,皆不得善终。
明灵却摆摆手,断然道:“不善终又如何?谁可善终?仙洲三十年,各诸侯国只有将军战死沙场,死于非命,没有将军平安到白头,寿终正寝。我亦如此。”
不久后,明灵在苍陵战败,死后,他的骨灰尊其遗志,洒在了征路上。
无碑无坟,无衣冠冢,唯愿化身尘土,受往来征人战马践踏,直到亲眼见证绥灭的那一天。
谢兰亭也沉默下来,手指掠过茶盏,凝视着窗外星火连绵的长夜。
这一晚,大雪呼啸,纷纷如席。
璧月的烟光透过更漏簌簌地筛落,照彻阑珊,水边三两枝空灵的梅花疏影,愈显伶仃分明。
卫玉温想了想,让不知哪一位“盈盈”送来了几壶烈酒,请她入座:“来吧,今宵有雪,一醉方休。”
谢兰亭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有时候倒挺羡慕你的”,她忽然道,“时刻有所保留,游刃有余。”
卫玉温举杯示意,淡淡笑道:“你又怎知我不是深陷局中呢?”
他有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注视着人时,总会显得温柔多情。
可若走近了定睛细看,才发现这片轻薄的飞花流水之下,光芒陆离,似溪深冻雪,尽是深凝到化不开的寒冰。
就如他这个人一样。
流华卫家一个典型的政治投机家族,每一位诸侯手下几乎都有他们的人,而且地位颇高。
卫家从不将赌注押在同一处,也从不向谁真正俯首称臣,所图的,唯有确保家族能在风急浪险、四方云涌中绵延长存,笑到最后。
不管谁得了天下,卫家都有人能成为开国元勋。
仙洲众多世家门阀,便是这样一代代以王朝为棋,以诸侯为弈,图存图强。
王朝易逝如流水,而世家永存似高天。
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谢氏家主、谢兰亭的老师谢展颜。
她野心昭昭,又想为苍生请命,要的不是家族统御一隅,万世长青,而是要生死豪赌,赢整个天下江山如画。
卫玉温跟她对酌了一杯又一杯,过去大半夜,还是没忍住问:“虽然我觉得你的担心挺有道理的,但你就打算这么拖着不回复他?”
“这,我也不太清楚”,谢兰亭神色中带着一丝迷惘。
“你最好跟他开诚布公地谈谈”,卫玉温中肯地说,“谈恋爱这种事,若是两方都云里雾里,彼此靠猜,迟早会出问题。”
“哥哥算无遗策,应当已经明了我的想法了吧”,谢兰亭沉思道。
卫玉温保持了战术性沉默。
正常人谁能想到,你还没成亲,已经开始考虑会不会让对方丧偶啊?
不过,谢忱绝非正常人,且智如刀锋,谋划从未出错,他倒也无法揣测,只好选了个比较稳妥的回答:“不管他能不能洞察,由你亲口说出,意义是不同的。”
谢兰亭有些意动,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不妥。”
卫玉温终于放弃了劝说她,免得把自己气死。
他决定聊一些开心的话题:“你听说了吗,最近有一件特别好笑的事发生了。”
“我最近听过最好笑的事,就是你「奉旨拖稿」”,谢兰亭诚实地说,“可谓当代医学奇迹第一人。”
卫玉温握杯的手忍不住震了一震,好悬才没把杯中酒泼上去:“不是!是钟夫子的话本访谈,这两天有人趁着年底大搞评选,评出了一个「最糟糕性描写奖」,就颁给了他。”
谢兰亭本觉得好笑,转瞬又想到,上次钟夫子听墙角,也将自己和哥哥选为了新话本访谈的素材,顿时笑不出来了。
“我回头会劝一劝他的”,她叹气道。
眼看窗边天色泛白,卫玉温问她要不要来点热乎乎的早餐。
谢兰亭挥挥手:“不,我准备回家吃饭。”
卫玉温一向知道,谢忱在她回来期间,会将所有的侍从下人都赶走,以免打扰,不由奇道:“你家哪来的饭?阿忱会做饭吗?”
谢兰亭迟疑地点点头。
“味道如何?”卫玉温好奇地问。
谢兰亭想了一想,委婉地说:“有潜在的见到神明的可能。”
卫玉温垮着脸道:“你可以直接说吃了会死。”
“所以是我做饭”,谢兰亭一摊手,“你家有什么食材吗,让我带点走。”
卫玉温欣然同意。
他是仙洲最顶尖的法术大师,也是至尊中唯一一个不修灵力,只修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