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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共焚香(六)(1 / 2)

第40章风起共焚香(六)

狱卒们将贺兰暄拖下刑架,按跪在地上。木板槽被摆到他的小腿下方,他的双腿被硬生生压进其中。冷硬的木板触感像冰,透着森冷的寒意。随着一声令下,狱卒抡起榔头,第一枚木楔被猛地敲入。沉闷的“咚"声响起,木板瞬间收紧,贺兰璋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牙关死死咬合,额头青筋暴起,冷汗顺着脸颊滚落,却硬是一声未吭。第二楔、第三楔接连打下,木楔每往里钉一次,夹棍便无情地收紧一分。坚硬地木板挤压着小腿,仿佛要将他的腿骨碾成童粉。剧烈的痛意冲上头顶,他眼前骤然一黑,耳畔轰鸣不止,视野在这一刻全失了形状,变得扭曲而怪诞。

终于,他的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闷哼。

“说!“狱卒弯下腰,凶恶地盯着他,“是不是你从公主口中探得消息,再传给北凉?只要点头,你就能少受些罪!”

贺兰暄双手被捆,手腕上已显出青紫的勒痕。他含着满嘴的血腥气开口道:“不是。“话落,缓缓侧过脸,向来温驯的目光里,进发出刀锋般的凌厉恨意,今日你们就算打死我,也也绝不会攀污公主!”狱卒怒极,抬手向同伴示意:“再加楔!”又一记榔头落下,就在木楔深入的同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是骨头被生生夹断的声音。

剧痛如潮水般瞬间涌遍四肢百骸,贺兰暄双眼一翻,喉咙深处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颤意。“阿一一”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糊满血污的面庞湿淋淋的,早已分不清上面沾的是泪还是汗。

狱卒见状,俯身靠近,在贺兰暄耳边冷声试探:“怎么样,说不说?”贺兰暄虚弱地伏在地上,半边脸紧贴着冰凉的石砖,双眼微闭,呼吸微弱至极,那狼狈的模样儿像极了路边濒死的野狗。忽然,他双唇轻微翕动。

狱卒心头一喜,立刻弯下身,将耳朵凑近:“你说什么?”贺兰暄张开嘴,血沫随呼吸一同溢出唇角。他几乎是拼尽残余的力气,才一点一点吐出低微却坚定的话音:“杀了我罢…”他已不再奢望萧绥出现在面前,也不再幻想能够获救。心中唯一的念想,是用自己的死来为萧绥证明清白,让她免于污蔑与祸端。死亡对他而言并不可怕。从小到大,那种预演早已无数次在脑海中重演,他甚至习惯了随时做好告别的准备。他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昨夜烟花下的一切仅仅是个鲜明炽热的梦。

差一步,就只差一步,他们便能成婚,成为彼此的依靠。他心中有太多愿景未及实现,他想与她并肩、想与她共待天明,可这些如今全都成了虚妄。鞭影再次落下,像狂风骤雨般打在他身上。他已无力再呼喊,喉咙里只是断断续续溢出含混的低语。血与泪一并沾在唇齿之间,他反复呢喃着:阿纸…阿绥……”

最后一口热气呼出肺腑,他脑袋一偏,再无声息。狱卒见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他的嘴,心头愈发烦躁。狠狠将鞭子甩在地上,他喘着粗气,回头对同伴冷声道:“罢了,这人撑不了多久。寻张破草席子把他裹了,扔到墙根去。明早直接送出城,丢去乱葬岗。若上头有人来问,就说他是畏罪自裁,咬舌身亡了。”

几名狱卒对视一眼,面上皆是心照不宣。

外头夜色漆黑沉沉,寒风卷着雪粒直往里灌,冻得人骨头都似要裂开。阴冷的气息与血腥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将这座牢狱渲染成一口将人吞没的冰棺。另一头,萧绥静静坐在城门外的雪地里,背脊抵着厚重的城墙。夜色漫长,她也不知自己熬了多久。昔日的阴霾与眼下的煎熬交织在一处,如同暗流般一刻不停侵蚀她的神经。可她只能忍着,硬生生压下心头的急与痛。

良久,不远处终于传来那声沉重的"轧一-"声。铁锁开动,巨门缓缓开启。萧绥精神一振,翻身上马,马蹄踏在冻硬的雪地上迸起清脆的声响。丁絮紧随其后,二人一同策马入城。

按理来说,萧绥应当先入宫奏请圣人,求一道明旨,方可顺理成章地将人从台狱救出。可这一夜的煎熬早已将她的耐心耗尽,心口的怒与急再也压不住,马一勒,便在台狱门前骤然停下。

她下马拔步,气势逼人,径直往牢里闯。守门狱卒正要上前询问,却被她一身杀伐气势生生震住,脚步顿在原地,谁也不敢伸手阻拦。萧绥的靴底踩在青砖上,声声铿然。昨夜漫长无眠,她在脑海中无数次推演过贺兰暄的处境一一或许被单独拘押,或许正在受刑拷打……她以为自己已经想遍了所有最坏的可能。

然而,当她冷声逼问"贺兰暄在哪”时,狱卒却只眼神惶惶的迟疑片刻,然后抬手指向墙根。

萧绥侧过头,循着那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阴影里,果真蜷着一卷破旧草席。灯火摇曳之下,那团形状格外突兀,鼓鼓囊囊的,像是随意堆弃在墙根的一捆废物。

刹那间,萧绥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攫住,通身血液顷刻间变得冰凉。她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全数停滞,唯余本能在驱使着她。双腿不受控般地冲上前去,她像是做着一套熟悉却可怖的仪式,双手僵硬地伸出,扒开那卷草席粗糙的稻草带着潮湿与血腥味,在她手心下沙沙作响。那声音在这死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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