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对,要稳!有陈大师您这金玉良言坐镇,我这心里就踏实得像吃了定心丸!”张翔看向陈玄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感激与信赖,仿佛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风水师,而是能点石成金、手握命运权柄的活神仙。
窗外,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暉彻底沉入城市的钢铁森林,更深的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拉拢。华灯迫不及待地汹涌而上,霓虹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涌入,与室內的水晶灯光交织、碰撞,映在陈玄深邃的眼底,却折射出一片迷离的、难以捉摸的空寂。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如同精心烧制的瓷器,回应著张总的恭维,心底却像窗外的暮色,悄然漫上一层薄薄的、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空洞与倦怠。
“张总过誉了,”陈玄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带著恰到好处的、令人舒適的谦逊,“不过是借天地之势,略尽绵力,成人之美罢了。”他放下茶盏,杯底与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极轻微的一声脆响,清脆,却又在这华丽的寂静中,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余韵。
他扮演著洞悉天机的智者,编织著令人心安的预言与財富幻梦,可那预言背后,他自己命运的星图,又指向何方? 那被华服包裹的心口深处,一个微小的、被刻意忽略的角落,似乎正隱隱渴望著一种更沉实、更熨帖的暖意,而非眼前这浮光掠金、转瞬即逝的璀璨与空洞。
张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带著陈玄为他描绘的、金光闪闪的未来蓝图,也带走了一份价值不菲的“諮询合约”。
厚重的雕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隱约的谈笑声和背景里悠扬如水的钢琴旋律。一瞬间,巨大的水晶吊灯似乎也变得过於明亮刺眼,空气中浮动的雪松香氛也浓郁得有些滯涩,甚至带著一丝甜腻的虚假。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窗外彻底被璀璨灯火吞没的天际线,那里,无数人造星辰匯成一片流动的、永不落幕的星河,喧囂而夺目。然而,在这片人造星河的冰冷映照下,他眼底深处那抹寂静的茫然,却像一粒投入无垠深海的微尘,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被无边的繁华与自身的算计所淹没。
喧囂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会所顶级包厢里近乎真空的、带著回音的寂静。
这满室的流光溢彩,这耳边的奉承讚誉,这唾手可得的丰厚佣金一切都像这杯中的茶水,初尝温润,细品却只剩下一缕挥之不去的微涩。
陈玄独自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茶台旁,挺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鬆懈下来一丝。他微微后仰,靠在柔软的真皮椅背上,昂贵的西装面料摩擦著椅背,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在这寂静里竟显得格外清晰。他抬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指尖触到微凉的皮肤,方才一直掛在脸上的、那层温润如玉的面具般的笑容,此刻如同退潮后的礁石,显露出底下真实的、带著一丝倦怠的平静。
他放下茶盏,杯底与红木桌面发出极轻微的一声脆响,清脆,却又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指尖无意识地捻过袖口那冰凉的铂金扣子,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如同窗缝里悄然渗入的凉风,悄无声息地拂过心尖。
侍者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动作轻巧得如同猫儿,为他续上了杯中的热茶。裊裊的水汽升腾,模糊了他望向窗外的视线。窗外,城市的夜景彻底甦醒,霓虹灯匯成一片璀璨的光海,车流如织,编织著永不停歇的光带。这景象繁华得近乎喧囂,充满了勃勃生机,却像隔著一层无形的玻璃,传递不到他的心底。
他端起那杯新续的热茶,青瓷的温润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杯中的茶汤澄澈透亮,映著顶灯细碎的光点。他低头,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几片嫩芽,呷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但那茶香里蕴含的、本该令人心旷神怡的微涩与回甘,此刻尝在嘴里,却只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寡淡,甚至隱隱泛著一丝苦味。
刚才在张总面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发,此刻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只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跡,迅速蒸发在空气里。那厚厚一叠、象徵著巨大成功的定金支票,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西装的內袋里,隔著布料,像一块温热的烙铁,却又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它带来的,更多是一种沉甸甸的、近乎麻木的踏实感,而非喜悦。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袖口那枚冰凉的铂金袖扣,金属的冷硬触感反而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他想起小时候,在南方潮湿温暖的老宅院里,跟著爷爷坐在天井旁的小竹凳上。爷爷也爱喝茶,用的是一把粗陶大壶,壶身被摩挲得油亮。爷爷泡茶没那么多讲究,抓一把自家后山采的粗茶,滚水一衝,茶香便混著院子里梔子的甜香、雨后泥土的腥气,霸道地瀰漫开来。那时候的茶,是苦的,是涩的,喝下去却能暖到四肢百骸,仿佛能驱散梅雨季节里骨头缝里的湿气。爷爷常说:“茶如人生,先苦后甘,喝的是个真味。”
真味
陈玄的目光落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