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出来,已是黄昏。
血色残阳,将青石板街道染成了一条凝固的河流。
陈十三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个沉默的鬼魂。
他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命运的刀尖上,冰冷,刺骨。
脑子里嗡嗡作响。
女帝那张隐藏在威严下的疲惫与希冀。
御书房里那番推心置腹的交底。
还有……赵无极那条老狗,最后那个仿佛看着自家圈养牲畜般的慈祥笑容。
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将他罩住。
每一个网结,都是他无法挣脱的因果。
苟?
他心中自嘲地冷笑。
当他在法场之上,迎着天人的威压,拔出辟邪剑的那一刻。
所谓的“苟道”,就已经被他亲手斩断。
现在,他不是棋手,甚至不是棋子。
他是被硬生生按在棋盘最中央,用来将军的那枚卒。
一枚过了河的卒。
身后,已无退路。
陈十三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暮色凉气的空气。
那就一路拱到底!
他娘的,管你是什么将,什么帅!
统统都给老子,吃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疯狂戾气,混杂着对未知死亡的极致恐惧,从他神魂深处野蛮地滋生出来,瞬间席卷全身。
回到巡天鉴总部。
迎接他的,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所有看见他的人,无论是门口的玄衣卫,还是院内的巡察使,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停下脚步,收敛了所有表情,然后,对着他,郑重无比地抱拳,躬身。
目光中,再无审视与好奇。
只剩下一种发自肺腑的,对强者的敬畏。
法场,硬撼天人。
这一战,为他赢得了巡天鉴唯一的通行证——实力。
“三哥!我滴亲三哥啊!”
一声惊雷般的咆哮炸响,地面随之震动。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从工坊方向狂奔而来,带着一股灼热的金属气息,给了陈十三一个能勒死巨熊的拥抱。
陈十三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呻吟。
“墨……小小……松手!”
墨小小如梦初醒,连忙放开他,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光芒,比看到任何绝世神兵都要亮。
“三哥!牛!太牛了!”
“我听说了,法场上,当着那天人的面,你一剑……咔!就把那什么狗屁世子给宰了!”他唾沫横飞,手舞足蹈,“下次!三哥,下次再有这种干天人的好事,一定叫上我!我给你造一门‘诛仙炮’!我发誓,一炮就能把他从天上轰成渣!”
看着眼前这个狂热到扭曲的技术宅,陈十三紧绷了一整天的杀意和恐惧,竟诡异地松弛了一瞬。
这巡天鉴里,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他拍了拍墨小小的肩膀,有些哭笑不得:“行了,你的炮先留着,我有正事。”
推开人群,陈十三径直走向后院。
他需要见的,只有白忘机。
推开那扇厚重的铁木门。
一股浓郁到呛人的药味,混合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白忘机半躺在床上。
往日那身雪白的衣衫不见了,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素色中衣,更衬得他脸色惨白如纸。
他的气息很微弱,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
可当他看见陈十三时,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眸子,却硬生生亮了一下。
他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
“你这疯子……”
声音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
“还真敢……把天给捅个窟窿……”
话音未落,他便开始剧烈地咳嗽,每一次都牵动着胸口的伤,让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
陈十三快步上前,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淹没。
“大人……”
“行了。”
白忘机轻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你若死了,我这一掌,才算是白挨。”
他看着陈十三,语气轻描淡写,却瞬间将两人之间的隔阂彻底抹平。
“坐。说正事。”
陈十三不再废话,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陛下需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