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颤了颤,抬眼扫向他们。
“猫猫!”小熊一个飞身,落在了白猫头上。
猫咪惊惧,险些一阵大呼小叫,陈阶青立刻用「眸中剑」封住了它的嘴。
小熊趁机坐稳,一拽猫咪头上长长的白毛,得意洋洋道:“猫猫,驾,带我去吃好吃的!”
白猫如风般奔跑起来。
桓听正坐在高高的落日楼头,听谢展颜讲故事。
“仙洲十四洲,只有江东是真正的灵山秀水、富丽之地”,谢展颜眼神明亮,犹如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你来此游历许久,一定很喜欢吧。”
桓听预感到,自己如果说更喜欢游历北国冰川,可能会被当场打死,于是点了点头:“是很喜欢。”
“那不行,你现在的喜欢还有些浅薄”,谢展颜摆摆手,态度庄重地说,“我必须给你推荐一些有意思的去处。”
她分享了很多很多。
空山的新雨,苍翠的松影,古渡烟雨里的明月,袅袅的龙井茶烟。
可以沧浪濯缨,可以枕石漱流,可以吃甜糯的青团,也可以在花飞花落之间无声又过了一年。
这一年的江东,珠玉琳琅,洒金如云,杏花春雨,繁柳成烟,这年有三十六陂春水,荡舟采莲同游,这年清风吹彻,尚是裙屐华颜、五陵少年。
她甚至还教了桓听一首吴歌。
桓听用玉箫吹出了这首曲子,手指修长若雪,腕底金色的铃铛映着暮光万千。
音调袅袅地飘散在空气中,如同玉石清脆相鸣,然而一低首,却瞥见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悄悄伸过来,攥住了桌上的糕点。
桓听:“……”
他有些讶然地看去,看到焦糖色的毛绒小熊躲在白猫后面,借助白猫身形的掩饰,鬼鬼祟祟地伸出爪爪。
在某一刻,小熊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发现了,立刻就一甩脑袋,飞速缩回猫咪蓬松柔软的尾巴之下,因为动作太快,额头上的呆毛还竖起来弹了弹。
“是你呀”,他立刻就认出了这只小熊,惊喜地站起来,“你也在这里。”
兰亭小熊有点警觉地看着他:“哼。”
桓听笑着把小熊提过来,放在糕点前面。
他笑起来真是少年意气,毫无阴霾,眼角眉梢都是猎猎澹荡而过的高风,搅起满江迷蒙的烟云。
小熊撇撇嘴,慢慢捧起一块灵糕,吃得满脸都是碎屑。
谢展颜发现面前的糕点忽然没了一块,震惊道:“什么东西来了?”
“是我昔年认识的一个小朋友”,桓听话一出口,忽然想起小熊喝了忘尘散,现在应该不认识他,遂改口道,“很像我昔年认识的一个小朋友。”
“她正看着你”,他道。
谢展颜试探着望向虚空,挥手道:“嘿。”
小熊嘴边沾满了甜甜的黄油,毛都粘成一绺一绺的,呆呆地看着她。
是老师。
还活着的,意气风发的老师。
眼看小熊哼哧哼哧啃掉了一半的糕点,桓听便不让她再吃了,
小熊把脸埋进水盆里摆摆,吐出一串泡泡,听见桓听问:“楼主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桓卿以为呢”,谢展颜讲这个问题又丢了回去。
“乱世风虎云丛,你自然也要分一杯羹”,桓听淡淡道,“要不了三五年,必将苍穹万里,蛟龙入海。”
谢展颜不由感慨:“桓卿虽然身为三垣帝脉中人,不可涉足当朝政事,对这些却是洞彻得无比清晰。只是有一点,你却说错了。”
桓听奇道:“什么?”
“绝非「三五年」”,谢展颜坐在风华璀璨的夜色里,明眸如星,“或许我不日就要动手。”
桓听眸光中浮现出一丝迷惑:“你要北上?”
“自然不是”,谢展颜语气不无轻蔑,“我怎么会投效苍陵朝廷,那老皇帝算什么东西,也配驭使我江东谢氏?难道靠他的没脑子,胆小如鼠,蠢笨如猪,和后宫三千?”
桓听蓦地一阵大笑,在房梁上笑得东倒西歪,一边拍手叫好。
有一种真正的名士风度,纵然衣襟散乱,鬓斜簪落,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只会显得愈发洒脱风流,像一片任意不羁、东飘西荡的流云。
就比如此刻的他。
谢展颜笑吟吟:“况且江东是最好的地方,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江东,去别处发展。”
“这么坚持?”桓听挑眉。
谢展颜微笑道:“那是自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就像桓卿一生潇洒,一定也永远不会去做官,自讨苦吃一样。”
“不错”,桓听理解地点点头,“从政是世间最愚不可及的事,山水自有清音,天地自由大美,何必困顿于朝堂樊笼?”
“此言确是真理”,谢展颜抬手,为他倒满了杯中酒,“敬自由的人间。”
“敬人间的自由”,桓听举杯。
一杯饮尽,他适时地握着玉箫,吹响了那一支吴歌,《绿酒歌》。
低弄柔波浣酒颜,流莺飞作风露涓,何意多情压眉尖。
声写四弦痴绝意,梦有千寻未尽言,不如归醉忆经年。
这一曲,有无限好风景,凭阑闲梦,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