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就静静地在屋中坐着,身形一动不动,长长的乌发沉重地铺在身后,面无表情。
矮矮的蜡烛一点点烧出圆短的泪滴,层层叠加。烛光晃动,窗外的天变得更暗了。
只有蝉鸣和风声响起。
元鹿回来的时候,被这鬼屋一样的氛围吓了一跳。屋子里唯一的蜡烛已经灭了,沉黑一片,一点人呼吸起伏的声响都没有,只有一个拖着长发的、静静生着的黑影。
胆子小的人真能当场吓出心脏病……
元鹿先摸黑小心把手里东西放上桌,啪嗒两声小心翼翼地轻响,可不能让其中的东西洒出来。然后四处寻摸,一边抱怨着:“你这样是想吓死谁啊阴溟,怎么灯灭了都不知道点?啊啊差点撞到腿了还好我避开”阴溟闻到了桌上她带回来的两只碗在散发出熏腾的热气和一点咸香。原本安静得近乎沉寂的屋中,因为元鹿的回来一下子热闹得不像同一间地方,她走动的声音、大声抱怨和小声的碎碎念、手在黑暗中摸着东西的摩擦、衣援摆交织……这些细碎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屋子,也充斥了阴溟的整个感官。“你在找什么。"阴溟说。
“点火的东西…总得先把蜡烛点起来吧?”阴溟没回话,而后元鹿就看到屋中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点幽蓝的、悬浮在空中的火苗,移动到几乎只剩下一个底座的蜡烛旁,而后屋中终于有了稳定的光源。
黑暗又重新被照亮。
元鹿这才看到那火苗竞然是从阴溟的指尖点起来的。他收回手,坐在那里的姿势几乎和她走的时候一丝都没改变。
元鹿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观的灵异,看到空手点火的奇观也能淡定相待。在重新点燃的烛火中,阴溟深刻的五官被划分出浓黑的几块影子,多了几分捉势不透的恐怖片boss的氛围。
不知为何,元鹿好像感受到了胸口一丝微乎其微的被传递而来的滞涩。以及阴溟的脸色看上去比之前还要苍白一点,更像恐怖片boss了。元鹿:“这个火是对你有影响吗?”
阴溟没有立刻回答。
元鹿领悟了,扶额气笑:“算了算了,懒得管你。关心一下都不行。”听到“关心"两个字,冷艳美人的目光在元鹿脸上徘徊了一下,才回道:“会让我更虚弱一点。”
有点警惕但不多。
元鹿只是想睡他又不是想害他(起码现在是),于是元鹿道:“下次还是让我找火折子吧,没必要折损你自己。”
阴溟默默的。
在他看来为元鹿点火也是取信她的一部分。元鹿:“难道咱们家就没有火折子?你一直是这么点的火?”阴溟…”
元鹿:“……“无话可说。就连他自己都不心疼自己,那她心疼个什么劲儿。不过她还是多了一句:“火折子借一个也不难啊。没人告诉过你,有省力的方式就让自己省力一点嘛?”
可能对于阴溟来说,和外人开口借东西,比让自己变虚弱还难接受吧。阴溟这么不喜欢和外人接触的吗。
元鹿想,那如果没有自己这个误打误撞碰到了阴溟的婚筹的人,那阴溟很可能就会孤独终老吧……
阴溟忽然摇了摇头。
俊美高大的青年整个人像块石头一动不动,只有乌黑的发随着动作轻微摇动,簌簌蹭了两下他苍白的、被晃动烛光描出阴影脸。……不知道为何幻视某些不太聪明的大型动物。元鹿意识到他这是在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她笑嘻嘻的,口头上占他便宜:“没事,以后有姐姐教你。”阴溟:“你不是我姐姐。我比你老。”
元鹿装作没听见,指指桌上的粥:“这可是我拿自己的东西和隔壁石姐家换的,快吃吧,一会蜡烛又灭了。”
两碗白粥在黄澄澄的烛火下有一层温润的光,此刻正散发着扑鼻的米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