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将阴溟的容颜衬托出少见的妖异。华丽的金冠上垂下细细的宝石珠帘,那双琉璃似的剔透红眸正透过眼前的珠帘投来目光。与身上的喜服相映,青年瞳中的红色似乎更深了些。
高大的青年仰头望向元鹿,一时失语,久久不动,像是凝固在原地,许久之后,才将手伸出去。
元鹿搭上他的手,翻身跳下马。
二人执手,四目相对,天地寂静,赤花摇曳,散发着不似人世的腥香。阴溟先叫了一声:
“妻君。”
元鹿点点头,环顾四周,奇怪:
“不是说成婚?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阴溟道:“阴氏婚仪与俗世不同,只需天地见证、两厢情甘即可。情至深处,本不需繁文缗节,求而过甚,舍本逐末。”他这话可就矛盾了。若是真不需繁文缠节,他自己怎么又这么执着于一个仪式?
元鹿懒得指出阴溟的自相矛盾,她顺着他来,道:“那好吧,接下来第一个做什么?”
阴溟不语,稍一抬手,原本散去的偶人们不知从何处又冒出来。这回不再是那些高大的木偶,而是那些矮矮小小的小阴偶,它们穿着从未见过的彩色袍子,戴着由五个尖状幡旗组成的的小帽子,迈着小手小脚来回跑,排成如阵法一般的形状。从元鹿身边结伴经过时,还有不少阴偶悄悄蹭她的小腿。那些阴偶中有一个格外高大的,大概有同伴的两倍高。它顶在最前面,组成了这个“阵"的头部。它们齐齐立住之后,顿了一下,然后这个最高大的动了,才跟着一起扭起身子和手脚来。
元鹿看得好笑,问:“它们在干什么?”
阴溟专注地看着:“巫卜。”
元鹿闻言又看,只见它们的动作果真不是随意挥动,而是固定的如同舞蹈一般的套路。那些动作时而仰天、时而触地,四肢尽情地张开,如果由人做出来想必十分原始而狂野,不过由丑丑的小布偶做出来就显得很好笑。元鹿不知道,这些舞蹈确实是上古遗留的巫傩,是占卜之前请神灵降下旨意的固定仪式。阴家人的术法和灵力,最初来源便是这样的"巫"术。那些曾经缀羽戴骨的祭司,是部落中最有威望的女人,主导着一年的耕种、分配、打猎、生育和死亡,她们的身体里是地神赋予的灵力。一通狂野的无声扭动后,阴偶们散开,啪嗒一声,地上落下了一块铁牌,元鹿猛地一惊,抓上自己空空荡荡的脖颈一一是阴主令?
这仪式召唤而来的卜辞,竟是她和阴溟的婚筹吗?如果真的有神灵在注视着这场婚礼,那她这是想说什么?小阴偶们恭恭敬敬地捧起阴主令,放在了一个桌案上。它们有的四散开来,又回到这里,手中多了一些小石块。
它们如同勤劳的工蜂,勤勤恳恳地把不知从何处搬运来的石块垒起来,垒得不够高了,还互相叠罗汉一样站在彼此身上,一个传一个地垒。最后垒成了三个高低不一的石堆,如同"山"字的形状。“这是牺牲。"阴溟轻声说。
原本的祭品由雕刻的石块代替,奉献给神灵。亦是古老部落仪式中化来的一部分。
阴溟转向元鹿,看着她的眼睛:“阴氏婚仪,只需祭拜灵山地神,便为礼成。”
没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祖宗母父都不需要拜,只要拜拜这个石头堆子就好?元鹿心想,这确实与众不同。不过也倒很省事。不过,就算真的要拜,她和阴溟都没有母父,这好像有点地狱了。元鹿爽快道:“行。”
没想到,在她有下一步动作之前,阴溟忽然阻止了。他和元鹿站在垒起的石堆前,除此之外唯有昏暗天空下,无边无际的赤红之海,当中便是两道穿着大红喜服、并肩而立的身影。
阴溟问道:
“妻君,今日你我成婚,你可欢喜?”
元鹿点点头。
他没有笑意,只专注看着她,又问:
“如今你心中情意,对我又有几分?”
问话刚出,元鹿就感到自己的手被攥得更紧,像是对面掩饰着心中的胆怯,不敢听到这个答案。
然而他还是在今日,二人婚前问了出来。
元鹿说:“我肯与你成亲,自然心中是有你的呀。”阴溟想了想,慎重道:
“我不知你所言真假,不如起誓。”
?
元鹿面不改色:“我发誓,我心心里有你。”阴溟字字听着,道:
“可否再说一遍?”
元鹿:“我都站在这里了……
阴溟静静看着她。
自从二人“和好”后,他很少直白地显现出这么惹人不快的偏执。元鹿无奈:“好吧好吧。”
她清嗓子:“我,元鹿,在此发誓我心中对阴溟有情,如有违誓,神灵降罚。“元鹿对发誓无所谓,这也是为了达成目的的一环。她的另一只手在袖子里悄悄把食指和中指重叠在一起比划了一下,神啊,我说的也不算假,玩家对npc的喜欢怎么不算是喜欢呢?
她未说有几分,也未说只有他一人。可阴溟却将元鹿的话听到心中,像是一件十分郑重严肃的大事。元鹿说完,阴溟不再深问,勾起唇角,露出一点点不似笑意的笑意,道:“好。”
他望着元鹿的眼睛,缓缓:“我亦心悦吾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