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乱世美人英雌霸业（七）
元鹿有点新奇,薄羽在柳家还能有朋友？
不是说他不能交朋友的意思，不过有点违背薄羽一贯给人的印象，能被他称作“朋友"的人确实没几个。
虽然薄羽交际能力和统帅能力很强，但薄羽的傲气是深藏于心的，不能让他刮目相看的人，没办法和他平起平坐。
而以薄羽的眼光，能让他看得上的人其实不多。元鹿想想,柳氏中确实有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最出名的两个就是柳亦春的男儿了。长子叫柳朔,幼子叫柳奉，皆是才品俱佳。也不知道他的朋友是哪个。
按照年纪来说，柳朔似乎更有可能。
薄羽一时兴冲冲的，也没说，元鹿含着兴致猜测，于是也就没问。只是被他拉着向前走。
他倒是像对这个柳家的私园很熟悉似的，绕过前厅的觥筹交错，走到了一个岔路囗。
薄羽挠头：“咦，他今日不在这？"喃喃：“刚才看到了……”不远处便是一片梅林，早梅初绽，香雪如海。元鹿有点懒得走了，指指梅林中的亭子说：“我去那里等会，你找到人了再来寻我。”薄羽“哦"了一声，兴冲冲听令去了。元鹿的靴履踏上微湿的软泥，放慢了脚步，迟迟行于梅林中。梅树下的落花与泥痕沾湿了她的袍角。元鹿不甚在意,，任由梅枝和凤一起迎来,熏然悠远。她坐到亭中，发现桌上放着一盘残局、一对杯盏，竟曾有人在此独坐。棋子散落，杯酒犹温，看来主人只是暂时离去，并未走远。年轻的、倦怠而微醉的少年将军抬头，若有所思地朝着一个方向望去。梅枝簌簌，香雪纷纷。
在交错掩映、花影丛动的梅林中，元鹿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什么人在那里？"她高声。
片刻后，一道清雅而温润、朗然柔和的低吟被凉风款款送了过来。“梅花逐明月，折枝寄江北。”
“你是谁？“她又提高了些声音。
那在梅后沉吟的声音顿住了，片刻后，从容而缥缈回问道：“你呢，你又是谁？”
元鹿眯眼朝梅林中看去，却只看到花枝之后的绰绰人影，一袭白衣，看不清形貌，就连声音都恍惚如梦。
她没有搭话，也并没有走出亭子一探究竟。醉意和困意一同涌上来，几乎让人分不清现在是否已经沉坠梦乡桃源。
风意微微，梅香淡晕。元鹿只是这么以手支颐，静静听了一会梅花枝头的风声。
花中那人的存在感没有消失，依旧站在不远处，目光无声地落在亭中人身上。
他对元鹿的问而不答并未愠恼，好似她也只是随口一问，他亦是随口一回。万古宁静，雁停云回，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无关风月的赏花人。如同一片落梅与一阵风的相逢，并不是所有事都要有个结果。起码在这一片梅落下之前，情，不关心。
很短暂的片刻里，这片天地从一人的安然静谧，悄然变为了二人的无言默契。
“喂，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实告诉我。“元鹿望够了梅花，终于开口，兴致慵懒，直截了当。省略了前置后置的弯弯绕和互相几个来回的试探，她确实是有点醉了。
“洗耳恭听。"那人温雅道。
“唔……
宇宙是否有尽头？时间是否有长短？*历史是有意义的还是没有意义的?人为什么而存在？是先有灵魂还是先有口口？如果我回到过去，那现在的我还是我吗？″
那人微微一愣，显然完全没想到元鹿会问这些。和他想过的任何一个问题都不同，和他无关、和柳家无关、甚至和这场宴会的所有人都无关。或许天下间再也没有谁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了。只有元鹿、此刻在他眼前的，毫无所知他是谁，带着一点醺然，随心所欲、像个无赖又好奇的孩童的元鹿。来这场宴会之前，他只听闻元鹿用兵如神、将才武略，却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女子。
被问的人略有无措，但嘴角却浮上柔浅的笑意。“足下在为难我。"他说。
元鹿浅浅哼了一声，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棋子，把他设下的残局打乱。又静了片刻，花中人说：
“那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元鹿只肯吐一个字：“说。”
元鹿同样完全不知他要问什么，正如她不知道他是谁。他凝神想了片刻，轻声问：“你一一喜欢梅花吗？”恰在此时，一阵大风遽起，将无数梅瓣吹落枝头，纷纷扬扬，卷积如雪，浓香生华，扑人满衣。
风声萧萧欲迷人眼，掩人耳。
元鹿的回答也淹没在这样一阵梅雪中。
“长生！"有人在叫她。是薄羽在不远处拼命挥手。先是双手拢在唇边，叫了她一声，接着朝她快步走过来，最后干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
进了亭子，薄羽脚步放缓，目光下落。
他看见元鹿懒倦地趴在石桌上，枕着胳膊，眼砀颊晕，似睡非睡，不由得呆了一下，一时竞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离我那么近做什么，走开。”
元鹿半睁开眼睛，一指头推开薄羽的脸，慢语懒声道。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凑了过去。
他刚刚想干什么？薄羽自己也没有头绪。如果元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