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白抱紧枕头遮在胸前,即便明知从外表看不出他心跳有多快,“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画雨笑嘻嘻的,“今日天气凉爽,陛下起了兴致,在小猎场围猎,殿下也在。殿下叫我来传话,让公子过去。”
围猎为什么要他去……虞白很快想通了,殿下格外怕热,虽然今日风凉,但跑马久了恐还是会气闷。
“好,画雨姐姐稍等。“他从书箱里拎出他的药匣,跟着去了小猎场。时近傍晚,温风渐凉。
虞白由画雨引着进了燕昭的帷帐,搁下药匣,第一时间朝外望去。长陵山中有片阔大的猎场,往年常设秋狩,其中有片小林子挨着行宫,正是此时众人围猎的地方。
林间空地驰过一匹栗色赤血马,马背上的人身着金甲,是陛下。后头跟了乌泱泱一群人,虞白睁大眼睛一个一个辨认,看得眼睛都酸了,才发现全是侍卫,燕昭不在里头。
众人正紧追着什么,旁边的帷帐里传来兴致勃勃的声音:“竟有白鹿?陛下登基以来,年年来此地秋狩,这可是头一回见到白鹿,当真是祥瑞之兆!”
虞白听了一耳朵,望见林间偶尔闪过的白影,心里雀跃添了几分。格外合心意的住处和罕见的白鹿,好多祥瑞。再次感叹他留下果然是对的。
但还没找到殿下人在哪里,虞白隐隐有些焦急,都想要站起来找了,才终于在林子边缘看见那道想见的身影。
燕昭也在围堵那头鹿,却是在与众人相反的方向。她穿着身利落骑装,乌衣乌发身披银甲,伏在高肩黑马背上疾驰,几乎融入林间阴影。看见的一瞬间虞白就屏住了呼吸,视线像是钉在她身上了,下一瞬又意识到这样会暴露心意,赶忙低下头。
片刻后又忍不住抬头。
再低下,再抬头。
仿佛领边生了毛刺,躁动不安,循环往复。又一回抬头,他目光一下定住了。
周围帷幔里也此起彼伏兴奋起来,是那头白鹿被追出了密林。被人从数个方向包抄,小鹿横冲直撞乱跑一气,一时间众人忙于御马,无暇开弓。眼看着那灵活的白鹿就要逃脱,观看围猎的宫眷正要惋惜,又炸开一阵惊叹:“是大殿下!”
“大殿下好骑术!”
只见林间空地,渐暗下来的暮色里,一匹黑马斜刺里冲出来,直冲那小鹿奔去。
马背上的人双手脱缰,挺身搭箭拉弓一气呵成,箭头雪光骤闪一一虞白目不转睛看着,几乎无法动弹。
呼吸像是被抽离,仿佛他变成了那头小鹿,即将被她一箭穿喉,成为她的猎物。
然而下一瞬,耳边赞叹声骤然变成惊呼。
猎场中,不知谁没控好马缰,一阵纷乱,一匹战马冲了出来,燕昭身下的黑马自发躲避,马蹄偏了几分。
这一偏,竟是直直朝着一旁的栗色赤血马冲去。那是陛下的坐骑!
“殿……“虞白不可自控地惊呼出声,若伤及龙体可是死罪,但若是要躲,旁边都是树林,撞上树干更是神仙难救!
更何况燕昭正张弓搭箭、双手脱缰!
他就要不顾一切地往外冲了,却见场上情势突变。箭矢破空一声轻响,羽箭脱弓射了出去。
刚松开弓弦的手一把勒住马缰,马蹄急转,又在下一刹骤然腾空。黑马擦着树干堪堪停下,前蹄高高扬起,马背上的人几乎倒仰,却又稳稳夹住了马腹,岿然不动,唯有束发飞扬。
马蹄落地,险情解除。
白鹿早不知跑哪去了,但已无人为此惋惜。长长短短的后怕嘘声传进耳中,虞白迟钝地反应了过来,颤颤舒出一口气,才发现他竞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在一众坐观的宫眷里格外突兀。他心头一惊,忙趁着无人发觉坐了回去。
下一刻,一道满带嘲讽的声音响起,隔着薄薄帷幔刺入他耳中:“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
围猎草草结束,又设家宴。
坐在左首,燕昭听着台上燕飞鸿一遍遍问候安抚,礼貌答着,脸色却不太好看。
倒不是因为围猎时的意外受惊伤神,而是原打算围猎结束后带虞白去林中散散步,燕飞鸿却突发奇想摆这么场家宴,把她计划全打乱了。她现在只想早些离席回去,看看虞白一个人在做什么。那住处可是她特意叫人精心准备的,她等着看他红着脸谢恩。也想问问他今日在小猎场看见她了没,她特意黑衣黑马,想着他必然会看直了眼,然而几次往帷幔里望时,都见他深埋着头。旁边,燕景找了个空档举杯起身,“儿臣敬父皇一杯。今日狩猎偶遇白鹿,足见我朝气运鼎盛,父皇圣贤英明,只可惜最终未能猎得。父皇莫要怪责长姐,她已然尽力,儿臣愿满饮此杯,代姐谢罪。”燕昭从遐思里回神,回眸瞥了燕景一眼。
恐怕稍有些眼力的,便能看出那失控冲出的马匹是谁所为。此前她以为自己这二弟只是有些心机,如今再看,竟是想要她的安危性命。“弟弟这是什么话?”
燕景一杯刚尽,还没来得及放下杯盏,就被她突然出声止在半空。“白鹿既为祥瑞,祥瑞现身,便已是天意。白鹿回林,便是这天意带往天地各处,佑我朝岁岁安宁、福运绵长。敢问二弟,何错可责,何罪可谢?”“阿昭所言甚是!"燕